顾长浥十六岁,个头比姜颂还要略猛一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周身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沉练。
他单手环着姜颂的腰,像是保护也像是占有。
两个人中间站着二十四岁的姜颂。
纯黑色的绸面衬衫露出他漂亮的喉结和锁骨,剔透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钻石在反光。
他的身形白杨树似的挺拔,身上那种年轻人蓬勃的朝气比身边的顾长浥更盛。
明明比顾长浥大八岁,却好像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小最受宠的孩子。
那是姜颂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忙得头打脚后跟,只要重要的人在身边,就好像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
这张照片拍完没多久姜父就出事了。
姜颂站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看着地上已然模糊的溅射状血迹,安静地听警察通知自己:是高坠。
姜颂在录口供的时候反复和警方确认:我爸爸没有恶性或慢性疾病,没有表达过任何轻生的倾向,没有阿兹海默症早期症状,家族里没有任何会导致情绪不稳定的Jing神疾病史。
因为坠落高度过高,法医已经无法收集到姜父的全部肢体构成,姜颂所提供的信息无以考证。
监控调取的结果表明姜父在离世前没有和人起过剧烈冲突,天台上只有姜父的新鲜足迹。
但是有一段监控是缺失的。
那个地方并不是没有摄像头,但监控录像却在第一时间消失了。
保全处的解释是建筑四角的信号不好,有线同步可能会遗漏,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姜颂多次申请重新调查,结果都是一致的:排除刑事案件。
当时吴青山和姜颂还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他天天陪着姜颂跑公安局,事无巨细地替姜颂做笔记,不止一次地跟姜颂说:“小颂,你需要什么就跟堂哥说,叔叔没了,吴家就是你的后盾。”
“小颂,姜家的生意你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你,但我不控股不好说话,有时间咱们把这事儿商量商量。”
一开始姜颂不觉得什么,直到有一天吴青山跟他商量:“你家那个小孩累不累赘?你这都焦头烂额了,要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在公司里给他找点事儿干。”
“什么意思?”姜颂当时就像是逆了毛的猫,突然吴青山的所作所为都似乎有了目的。
他好像要把姜颂从原来的世界里剥离出去,八方不靠。
“你别多心,”吴青山笑里敷衍的意味渐渐明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累。”
邢策带来的文件看了一半,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姜颂小跑着下楼去开门。
从外面进来的时顾长浥脸上就夹霜带雪,看到姜颂的一瞬间更是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哭了?”
姜颂揉揉眼睛,“怎么会?打了个哈欠。”
“这是谁的拖鞋?”顾长浥看着地上一双男式拖鞋,明显不是他和姜颂的码数。
“邢策,他平常会来给我送东西,所以家里给他备了一双。”姜颂懒洋洋地靠在玄关的墙上。
顾长浥回身开开门,直接把邢策的拖鞋扔了出去,“别人的东西不要放在我家里,脏。”
“欸?你这不是糟蹋东西吗?”姜颂稍微直起一点身子,要去把鞋捡回来。
“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们的合作就不成立。”顾长浥直起身子挡在姜颂面前,比他高了半头还多。
一双鞋而已,姜颂不跟他争了,“外面冷吧?我们吃点什么?”
顾长浥开口又是夹枪带棒,“姜先生欠了别人钱,怎么反倒一副债主的样子?难道还要我给你做饭?”
“饿死了我就没办法还债了,是不是?”姜颂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
看顾长浥不动,他蜷起腿在餐桌边坐下,“长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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