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Yin阳师们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叶王大人!”
那名Yin阳师的脸上shi漉漉的,混杂着脏兮兮的血ye和汗水,阿渡恍然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一丝沙哑的哭腔。
这句呼喊打破了某种枷锁,沉重的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松,其他的Yin阳师陷入某种魔怔,只会不断激动地重复:
“叶王大人!”“叶王大人!”“叶王大人!”
阿渡扶起那名肩膀受伤的Yin阳师,结果站起身后,那名年纪比较大的Yin阳师低下头,神态似惭愧似放松,慢慢朝麻仓叶王行了一礼。
“叶王大人。”
“……”
时隔多年回到麻仓家的本邸,也许是夜深人静时分,府邸里人员少了很多。
股宗是一只老猫了,但它好像还不太习惯这点,年轻的灵魂被困在渐渐迟缓的躯壳里,它执意要从麻仓叶王的怀里跳下来,最后是阿渡将它接了过去。
大厅外面的走廊上蹲着两只狐狸,一红一白,白色的狐狸叫伊万里,红色的狐狸叫信乐,这是麻仓叶辅给它们俩起的名字,失去主人的狐狸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虎斑猫,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
京城周围地带这几年的收成不好,流民开始出现时,朝廷并没有放在心上,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Yin阳师,流民聚集的地方容易催生鬼,驱逐了鬼的Yin阳师没有受伤,十几天后却忽然因为疾病去世。
麻仓叶辅是Yin阳寮的Yin阳少允,负责记录Yin阳师的出勤,他是最早开始调查京中出现的奇怪疫病的人,也是最早染上瘟疫的几名Yin阳师之一。
染上瘟疫的人一开始会出现高热,身体疼痛的症状,偶尔伴有呕吐和腹泻,之后身上会出现红色的斑点,这些斑点会逐渐变成肿块,又由肿块破裂成恶臭的脓包,这些脓包多聚集于人的面部和四肢,病情严重的人还会出现失明的现象。
朝廷命Yin阳师守护平安京的治安,驱逐日益增多,像疫情一样扩散蔓延的鬼。
护卫在皇宫周围的御灵神不能动,剩下的麻烦Yin阳师们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如今Yin阳师的伤亡不断增加,鬼的数量不见减少,将麻仓家和羽茂家的Yin阳师合并起来,也不足以维持平安京的治安。
展开地图,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平面的形式在眼前铺开,严重的区域以朱笔标记,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就像蔓延的瘟疫。
麻仓叶良低声说:“这个瘟疫就像活物一样。”
会呼吸、死亡、繁殖、蔓延、甚至还会反抗。
阿渡曾经见到的,那个笑容温和开朗,喜欢观星的年轻人,脸上现在带着抹不去的疲惫。
坐在旁边的麻仓叶平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面无表情的脸上每一个线条都比她印象中的还要平板。
在座的还有两个她不太认识的Yin阳师,以五芒星为家纹的麻仓家,加上麻仓叶王,参与今天会议的人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人。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阿渡将手按到地图上红点最密集的区域,自动请缨负责这块地区,麻仓叶王说不行,其他人默不吭声地盯着地面上的地图,好像要把那张地图研究出花来。
最后是麻仓叶良叹了口气:“到了冬天……”
他没有把话说完。
瘟疫横行时,饥荒是必然的结果。没有人耕种的田地会渐渐荒芜,不用占卜也知道今年的秋收惨不忍睹。
就算疫情会随着寒冷的到来而得到缓和,饥荒却不会。
旧历的霜月,天气如期转冷。
天空堆叠着灰暗的云朵,白色的雪花缓慢飘落,被地面的泥泞染成脏污的颜色。
年末的第一场雪没有洗净京城的污垢,黑色的积雪和泥水混在一起,收容流民的寺院没有多余的房间或空地,道路两边的流民缩在墙角边,贵族公卿们的牛车已经不会经过这条道路,车辙被泥土覆盖,野草十分稀少,硕果仅存的也会很快被人拔光。
巡逻到罗生门附近时,两个脏兮兮的身影忽然窜出来,阿渡摸向刀柄,看清楚跑出来的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后,她也没有立刻将手移开。
“行行好。”皲裂的嘴唇吐出沙哑的祈求。
大一点的孩子按下小一点的孩子的脑袋,两个人以匍匐的姿态跪下来,将脸埋入积雪冰冷的泥土。
“行行好吧,大人。”
她无法分辨那两个孩子的性别,大一点的孩子可能有八九岁,至于小一点的身影,身高勉强只到她的腰部,连话都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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