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磊要说的话不长,并没有耽误到赏佩佩的行程,撑死五分钟,少年就闭上嘴巴重新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急匆匆地往来时的侧门跑。
赏佩佩在这五分钟里,给予最频繁的回应,就是三连否定,不可能,不是的,别瞎说。
她不仅不想承认赏磊和她的关系,多重震惊之余也不想压聆听少年要说的话。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等到赏磊真的把话说完轻松走掉时,赏佩佩又像是被他在无形中牵动的磁铁,突然向前半步高声叫住他的名字。
赏磊没可能认错自己的姐姐,就像不管过了多少年,赏佩佩第一眼看到他,就能认出他的脸一样。
血缘对他们来讲好像是种冥冥之中永远割不断的线。
零下二十一度的室外,赏磊缩涩着脖子隔着黑漆漆的灌木丛同灯下的赏佩佩回望,冬日的天极短,天空已经彻底黑了,姐弟俩人一明一暗,只有赏磊可以看到赏佩佩的模样,而赏佩佩的视网膜下只有一个细长模糊的黑影。
今天赏佩佩穿着她衣橱内最贵的一套衣服,格纹羊绒衫和配套的超短迷你裙,大冬天,为了扮漂亮,她只穿了一条半透明的丝袜和膝下长靴,而唯一能够帮助她御寒的物品,就是她第一年工作时,逛日本拍卖网站,图划算买来但多年都没有用武之地的Dior中古皮草。
外套和长靴都是棕色系的,而她的贝雷帽,手套还有从挽袖下露出的内搭都是正红色的。
在经典复古的红棕配色下,赏佩佩看起来是那么富贵有余,连黑棕色的卷发都透着复古意味,像是从九十年代走出来的留洋派。
但就是看不到,赏佩佩眼前仍然能拼凑出赏磊的满身落魄。
他就跟小时候一样瘦,大冬天里不爱穿秋裤,一年四季永远是一双船袜,旧款的羽绒服宽大漏风,窄窄的牛仔裤下露着一对冷到乌青色的脚踝。
只此今日,赶去过节的赏佩佩与急于回到网吧赚钱的赏磊看起来是那么天差地别,被扫地出门的流浪狗赚到了一身华丽的皮囊,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
如果赏佩佩是个简单的恶女,她应该会得意的哂笑,把自己的成功在胞弟面前大肆炫耀。
但她内心只感受到一种非常复杂的伤感,酸甜苦辣难以言表,而这种杂糅的感觉,很难让她心安。
赏佩佩想问的其实还有很多,她想知道赏磊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工作地点的,也想问他到底知道了多久,她还想问问他现在还有没有上学,他是不是跟自己小时候一样不快乐。
但她忍住了抓心挠肺的好奇,忍住了想要留下他联系方式的冲动,在赏磊回过头时,她别开脸,只是指着疗养院大门的方向,像一个好心的路人般告诉他:侧门六点半就锁了,出不去,你从这边走吧。
七点二十分,溥跃提前到达柏林咖啡厅,核销双人餐券,由服务员指引着入座后,他就开始演练今晚的台词。
礼物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薄薄的一枚信封,从外观来看,叫人捉摸不透。
美好的提议被包裹上动听的措辞,溥跃有十成的信心,他和赏佩佩只要心在一块儿,就可以一点点摆脱现状,告别过去的苦痛,踏上通往幸福的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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