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古怪,似是想笑,又很快将那凉冰冰的笑意压了下去。
“那么,就当我无聊问问好了,明知会被利用却毫无作为,这样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八重摆出严肃的表情:“我有个理论。”
“关于那家伙的理论?”
“对,是我旁观那家伙得出的理论,你想听吗。”
靠坐在墙边的人耸了耸肩,八重得了鼓励,微微往前坐直了点。
“我觉得,那家伙说不定潜意识里在等着决定性的一刀。咔擦一下让人掉脑袋的那种。”
“什么意思?”
“会被利用,会被伤害——就算清楚地明白这事实,但在刀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之前,会如何反应都无法预计。”八重的表情很认真,仿佛在进行学术论文的解说,作者是她自己,研究对象也是她自己。
“疼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抽手了,因此明知会被利用却毫无作为,一边难过一边期待,甚至还试着坦白心迹,当结果和自己预想中的一致时,比起难过的心情,更加强烈涌上来的,反而是‘果然如此’的念头。”
戊己:“……那么,决定性的一刀,这家伙等到了吗?”
“很遗憾,” 八重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家伙的脑袋似乎还连在脖子上。”
“哦?就算是这样的一刀也不够锋利吗?”
“可能吧,”她按住自己心脏跳动的部位,“也许要在这里捅一刀才会比较有用。”
“你是指货真价实地捅一刀?”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那家伙担心的是如果心脏被捅穿了也无法变得轻松,那该如何是好。因为担心这点,都不太想被捅上一刀了。”
“听起来那家伙病得不轻。”
“我也这么觉得。”
围炉中的火光哔剥燃烧,枯柴发出脆裂的轻响,静谧无声的黑夜只剩下这固定不变的声音。
八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今晚你先守夜?”
戊己还未开口回答,八重拉过几张草席,往身上一裹,再卷了几卷,背着火堆侧身躺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你就打算这么背对敌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现在是彼此扶携互相帮助的绑架犯和人质。”八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草席拉高了点,差不多盖过脑袋。
“再说了,你们就算真的要解剖我,我也不会介意。”
戊己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冰凉:“会死也无所谓?”
Yin影盖下,暖橘色的火光透过草席的缝隙漏进来,像星星点点的光斑在木地板上摇曳。
仿佛缩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八重望着那光影交错的缝隙,慢慢闭上双眼。
“这个身体对于我来说,是桎梏。”
黑暗无垠,下雪的夜晚听不见声音。
她在朦朦胧胧中睡着了,即使是睡梦中,那哔剥的火堆依然在燃烧。
暖橘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晃动,迷离的光斑失焦分散,又重新聚拢变得清晰。
梦境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哑剧,她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火堆边,浅色的长发落到羽织上,微垂的碧眸里敛着极温和的神色。
长途跋涉了一天,小小的身影将那把不离身的武丨士刀抱在怀里,蜷缩在火堆边睡得正熟。
松阳轻手轻脚地给银时盖上被子,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银时傻不拉叽的睡颜。不知梦到了什么,银时皱起眉头,松阳抬起手,很温柔地碰了碰他乱糟糟的银色卷发。
嘴边浮现出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松阳垂着眼帘,一下,一下,仿佛哄小孩子入睡一般,轻轻地拍着银时的背。
噩梦不见了,银时放松下来。松阳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脸,银时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无意识地侧过头来,正好将脸颊贴到松阳的手心里,像nai猫一样贴着那温暖的手心蹭了蹭,安心地继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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