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像是一只被吓到变得极度惊恐的仓鼠,努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周倩平时很注意跟儿子之间的距离,每次出行她都坐前座,把后面的空间全部留给许亦周,就算与他交谈也是隔着车窗,因此竟然没发现情况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乐观。
阿洛心知,这时候贸然触碰他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正在心底思考,手臂里抱着的小耳朵突然动了动,它睡醒了,睁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主人,嗓子眼里“呜呜”地叫着。
阿洛跟它也相处了几天,当即看出小家伙这是饿了。
小耳朵跟小婴儿一样,隔几个小时就要喂nai,它的nai瓶她也带出来了,不过放在妈妈包里。
阿洛想了想,把小耳朵抱到旁边的座位上。
然后放轻声音道:“亦周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去你家抱狗狗的女孩,我叫游洛水,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听阿姨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把小耳朵——也就是那天从你家带走的小狗狗放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不要急,我知道你也很想好起来,我们先慢慢的一步步来。我先去给小耳朵泡nai,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的啊。”
轻柔的女声过后,是皮质座椅与衣料的摩擦声,而后是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外界所有的喧闹嘈杂都被隔绝在窗外,车厢内重归寂静。
许亦周全身冷汗直冒,心跳加速,耳朵鼓膜里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他的神经紧绷,身体肌rou也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紧张状态,脑海里一片轰隆隆的巨响。
方才少女的话语,他用尽了全力分辨,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至于之前妈妈说的话,他其实都没怎么听见,当发现自己身处闹市,周围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就好像被什么包裹住了,所有的人声、车声、鸣笛声、谈笑声织成一张大网,将他拖拽进一个无形的黑暗的世界。
他仿佛一瞬间变小,变成六七岁的模样,在漆黑的夜里被绑进车厢,他的手脚被捆到麻木,那些丑恶的大人们却在大声谈笑,犹如谈论一只鸡鸭一样讨论着他值多少钱。
记忆其实早已久远,明明过去了十多年,他却始终无法忘记。
许亦周也想变得坚强起来,不去在意过往的伤害,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成年人,可他偏偏没办法做到。
他的身体记住了幼时的经历,每当遇见陌生人,每当有人靠他太近,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父母为了让他好起来,做了许多努力,许亦周不是不知道。
他也想变得正常,能与人建立一段良好的关系,能大大方方走在阳光下,能跟任何一个陌生人友好地打一声招呼。
然而这些对其他人来说无比简单的事情,对他而言却如此困难。
今天答应母亲出门,何尝不是许亦周的一种自救性的尝试,可结果显而易见,他还是失败了。
他的确生气,气的却不是母亲更改地点,而是气自己的无力,气自己的不堪,气自己的软弱。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变好吗?
心头刚生出这一丝念头,耳边突然传来稚嫩的“汪汪”声,大腿旁边有东西在抓着他的衣服攀爬,嫩生生的“汪汪”不绝于耳。
许亦周身体蓦然一僵,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心中升腾而起。
当年的黑夜里,曾有一只流浪狗,在破旧废弃的仓库里陪伴他到天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低低的狗叫声,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这一刻,这一声狗叫声,就如同那一夜般,同样抚慰了他惊惧的心灵。
指尖的颤抖缓缓停止,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趋于平缓,冰冷僵硬的四肢逐渐软化下来,在空无一人的、寂静无声的小小车厢内,他渐渐找回了缺失的安心感。
他从缝隙里抬起脑袋,转过身将爬到腿上的小狗拢在掌心,贴在心口,低头轻轻蹭它的脸。
小狗似乎仍记得他,它舔了舔他的面颊,黑黑的小鼻头凉凉的,shi漉漉带着chao气。
它很健康,那个女孩给它照顾得很好。
“你叫……小耳朵是吗?”修长指尖抚过小狗的肚子,许亦周低声喃喃道。
小耳朵听懂了,“汪”的一声回应。
肚子扁扁的,应该是真饿了。
想到刚才女孩说的泡nai,许亦周无声抿了抿唇,车里有给大狗准备的磨牙棒,但小耳朵显然还太小,吃不了。
许亦周抱着小狗,跟它玩耍了将近五分钟,他也终于恢复常态的时候,车窗被从外轻轻敲了两下。
心下控制不住跳动,许亦周努力克制住情绪,抱着狗狗往旁边缩了缩,整个人都贴到了车壁上。
车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穿着绿裙子的少女并未进来,她俯身向内看去,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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