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元千霄跟着跳了一下,长臂往梁缨的腰间搂去,语带威胁道:“你再掐,我要正夫纲了。”
“是你嫁给我,我正妻纲还差不多。”梁缨揪着元千霄的衣领踮起脚,她望进他的双眸,里头覆满了道上的灯火,明亮而璀璨,而她在最中间的位置,“你何时走?”
“四日后是你母妃的忌日,我陪你祭拜完就走。”元千霄扶着她的腰,两人默然对视,谁也不管道上行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四日后是我母妃的忌日?”道上人来人往,太亲密得脸皮足够厚,而梁缨的脸皮还不到这么厚,她落下身子,闷闷地往前走去。
元千霄越过梁缨,拉着她快走了几步,“有心什么都知道,可惜啊,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嗯……”梁缨噤声,仔细一想,还真是,她对他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
从今日开始了解也不迟,只是,过几日他便要回淮越国,他们俩得分开一段时间。
*
顺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从大街转到小巷,左拐右拐,最后,周宸游停在了缘牵戏园后院。
他惴惴不安地站在屋檐下,没敢上前敲门,生怕看到柳从准自责憔悴的面庞。
若是梁淳梁缨守信用,他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周宸游无力地吐了口气,探手往怀里摸去,只有一锭银子。千金楼的饭菜太贵,而他出门时也没多带银子,剩下的自然少,何况这些银子还是他以前卖字画挣的,家中财产早已被父亲挥霍一空,哪里轮得到他拿。
也罢,多少都是心意,他刚走上石阶,手都没抬,“哐”地一声,小门开了。
里头出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柳从准,他亲昵地搂着一个妇人,姿态暧昧。那妇人三十来岁,身子丰腴,面如满月,长得也有女人味。
见着他,妇人面上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似是嘲弄。
周宸游讷讷地看着柳从准,浑身僵硬,犹如被人推入了冰天雪地里,他颤声道:“阿准,你……”
“阿准,你长本事了啊。”妇人拉着柳从准的腰带,暧昧地倒在他怀里,柔声道:“连我们都城第一公子都是你的入幕之宾,真是了不得。”说着,妇人朝周宸游抛了个媚眼,“小侯爷这长相确实俊,我瞧着都心动。可惜啊,是个龙阳癖,暴殄天物。”
“夫人说笑了,阿准从头到尾都是您的人。”柳从准瞧也没瞧周宸游,搂紧妇人笑得一脸谄媚,此刻,他的声音跟平日里大相径庭,是清朗少年音,不带一丝女气。
“……”周宸游怔然,喉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啪”,心里坚持数月的东西塌了,碎了,被人无情地踩在脚底下。
原来,他从未了解过柳从准,那些他以为的东西,全都是假的。
“哦,是么。”妇人扭着丰腴的身子,得意道:“你说清楚点,自己是什么东西,好叫他死心。”
“是,阿准听夫人的。”柳从准回过头,冷脸直视周宸游,“小侯爷不会以为我真有龙阳之好吧?错,我只是看上你的钱而已。只要有钱,你让我扮男人我便扮男人,你让我扮女人,我便扮女人。上次你给过钱,我给过人,钱货两清,我们再无瓜葛。”
“呵呵。”妇人看着周宸游傻眼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拨高嗓子道:“你以为阿准想从良做普通人么?不,他就不是这种人,他只爱钱,所以我们的俩也只是玩玩而已。”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利箭,一箭又一箭,将他整个人都射穿了。周宸游握紧拳头,心底涌起万般不甘,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没想对方是个骗子。
两月前,他是都城第一公子,而今,他是人人唾骂的怪物。
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份名声,没想到头来,自己爱上的只是一个幻象。
“可怜啊,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哪家姑娘见了都会心疼。”妇人摇头叹息,勾了勾柳从准的下巴,“我们走,春宵一刻值千金。”
“是。”柳从准点头,揽过妇人一步步走下台阶。
怒喊一声,周宸游冲上去打人,不料妇人身边跟了不少练家子。六个打一个,他虽习过武,但也不是日日练,自然算不上Jing通。
“嘭”,混乱间,一名黑衣人一拳打在周宸游的脸上,倏地,他只觉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六名黑衣人全围了过来,对他一通拳打脚踢,叫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被动挨打。
柳从准立在轿前,冷眼旁观。
“行了行了,你们快停下,真闹出人命我可是吃官司的。”半晌,妇人抬手制住黑衣人,怜爱地瞧了眼地上的周宸游,转身走进轿子。
黑衣人离去后,周宸游狼狈地躺在地上,方才被人踢中了脑袋,脑子晕眩,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他抽着气,失魂落魄地望着一处,而那顶软娇就在他面前走过,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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