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临也沉默地盯着这张卡片, 默默收进口袋。
他有预感, 自己总有一天会十分、十分需要它。
能不能摆脱坐轮椅的命运就看这一波了。
“你不回东京?”折原临也嘶嘶抽气,眼睛肿的像核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洗心革面改过自新时哭肿了眼睛才显得如此凄惨。
疼啊,疼啊——
“甘乐酱,你知道这次百鬼夜行死了多少人吗?”雪见未枝双手托腮坐在折原临也公寓的沙发上,眼神平静:
“笼罩三座城市几乎波及所有商圈和居民区的大型袭击。我们几乎调动了所有咒术师、包括刚刚入学咒术高专的新生,事先提醒了市民疏散,也有相当多警方和军队的人提供支援。”
“即便如此,依旧死伤惨重。”
“你救的人已经够多了。”折原临也一边给自己缠绷带一边说,“没有你,死的人还要更多。不过话说回来,夏油杰的目的就是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普通人的命在他眼里根本无需在意。”
“这可不是他说无所谓就真的无所谓的事情。”黑发少女抱膝坐在沙发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么多枉死的人,怎么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
“五条老师是知道的。”她轻轻地说,“无论夏油杰曾经是怎样的人,无论他的大义是对是错,万万个死去的冤魂需要一个交代。”
“在他策划百鬼夜行的时候,就注定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五条老师会想送挚友最后一程的。”雪见未枝从口袋掏出一卷绷带慢慢给自己换上,一圈圈缠绕收紧,“那份只存在于刹那间的脆弱和失神,他大概不想让别人看。”
枝枝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懂得独自品味孤独和愤怒的滋味。
有些东西注定不会和人分享的:强者的脆弱、玩笑者的孤寂,人要明白走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注定命运。
能和太宰治成为朋友的人,怎么会不理解这份与生俱来的孤独?
你要一个人来到世上,再一个人安静离开。
区别在于,太宰治悲观这份命中注定的孤独,而雪见未枝享受它。
“得到的东西终有失去的那天。”雪见未枝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夕阳昏昏藏在厚云深处,只露出狭窄的一线光,“担忧失去只会消磨拥有的光Yin,既然注定要失去,不妨对它大胆些。”
“快乐的活、痛苦的活,都是活着。我为什么要选择第二条路?”
雪见未枝在折原临也这里消磨了一段时间,她的手机几次亮起,乙骨忧太、禅院真希、狗卷棘和熊猫都发来了信息,拼拼凑凑拼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唯有【Good-looking-guy五条老师】的信息栏仍停在前天的留言,一长串点心名全是拜托枝枝带回的京都特产清单。
雪见未枝对着清单一个个买齐,独自乘坐新干线返回东京。
东京的咒灵仍零零散散躲藏在Yin暗的小巷,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和白色凉鞋的少女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漫不经心地路过黝黑的巷子口。
葱白的指节每敲击一次屏幕,角落里一只咒灵无声尖叫扭曲着被祓除,化为灰烟消散在空气中。
走到家门口,女孩子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门从里面被打开,白与蓝的色彩交织出现在她面前。
枝枝仰起头看向头发乱糟糟的五条悟,男人穿着居家的白棉衫,掩住嘴边的呵欠。
“我回来了,是老师要的伴手礼。”雪见未枝举起手中的购物袋。
她没有解释自己晚回的原因,或许别人会猜测是不是购物清单牵住了枝枝的脚步,但五条悟对此心知肚明。
他什么都没必要说。
东京的战况、夏油杰的结局、五条悟经历了什么、他现在是否难过是否痛苦——这些,通通都没必要说。
雪见未枝全都明白。
她更明白五条悟需要什么。
心照不宣的晚归和不可说的翻篇是女孩子独有的温柔,五条悟相信自己如果向雪见未枝倾诉,她同样愿意给予巨大的安慰。
那份安慰绝不是苍白无力、浮于表面的虚伪言语,它是地狱血池中被人紧紧握住的蜘蛛丝,力量那一头是新生的救赎。
但若是握紧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握紧它,获得救赎的同时或许会听到失望的叹息。
【我认为你并不需要安慰。】
【奋力走出来吧,被我注视的你绝不是沉湎于过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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