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吉时

    真可笑。

    妺喜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于我有恩之人不会忘。我更不会忘我的使命，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有施一族的未来。我……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逃掉的。

    不知道他在惧怕什么。

    唯一可惜的是，自我下了马车，便再也没有见过誓将军。

    其实以他的身份来说，在夏王的眼皮子底下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他有理想有抱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他正处在一个男人最伟大的年纪。让他来做这等护送我这献物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折辱了他吧？否则，怎么能连见都不见我？

    我站在一人高的铜镜面前任由她们褪去我身上有施的服装，换上象征着大夏无上荣耀的喜服。

    镜中的少女披散着头发，面上带着几分冷意和无措。她讨厌极了这一切，可却只能任由命运摆布，连半个反抗的字也说不出来。

    衣服上用金线绣了百草和百兽，那样张牙舞爪的在喜服上藐视着一切。

    再藐视，你们也终究只能留在这喜服上，注定了没有真实的形体，没有足，注定走不下来的！

    又被人拖着梳头发，说着我根本不想听的吉祥话儿，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婢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不时在旁边帮忙递着梳子，又笑弯了眼，“娘娘长的可真好看呐！那日您来的时候，脸色又不怎么好，头发也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手捂住嘴，一双大眼盯着我，却又不停的转动着。

    我心中一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身淡绿色的衣服配着那张小脸煞是好看。如果……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惊悚的话。

    小宫婢一脸惊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到地上，身子轻微的战栗，“奴婢无心的娘娘！娘娘！饶了奴婢吧！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哦？”我一抬手，所有的宫人都面色复杂的退出去，不忘带上门。

    我这才俯下身子来，刻意放柔了声音：“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我在这宫中迫切一个心腹，若要在这宫中平安活下去，一定要一个能够全身心信任的人。而阿秋，她虽救过我，可我不能将那失踪半年的时间当成没有过。

    而她……看起来，倒是一个聪明人。

    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是婢子错，婢子不该说您那日……婢子错了，娘娘责罚婢子吧！”

    “可是，”我手撑着梳妆台，“你刚刚分明让我饶命，现在却又让我责罚，你可真是，”我顿了一顿，扫她一眼，这才继续说道，“真是让我好生为难呢。”

    “这……”她也愣了，想是不曾想到我居然会这样同她说话，跪在地上顿时没了语言。

    她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将所有情绪都掩住，早就听说这新的正宫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当真不好相与！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又垂下眼帘，“婢子，婢子但凭娘娘责罚。”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婢子名叫碧珠。”

    “碧珠。”我将这名字在口中回味一番，手轻轻摩挲着台面，过了小半刻，才又看向她，“怎么还跪着？”

    “娘娘？”

    “起来吧。真当我要罚你不成？”我朝她笑，又说，“头发还没梳完呢，让她们都进来吧。”

    “娘娘不罚奴婢了？”她依旧跪在地上，只是仰起了头，愣愣的看我。

    我只是朝她笑，她便悟了，欢欢喜喜地跪在地上朝我行一个大礼，又道：“奴婢谢娘娘！”

    这才缓缓站起来，去了外面叫人进来。

    除了碧珠外，今日服侍我更衣梳洗的人共有十六个。均是面容姣好身段柔软的年轻女子，不知道这夏王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手中把玩着一支凤钗，心中充满了对位置的恐惧。

    半晌头发才梳好，又来了一个嬷嬷替我绞面，扯得我脸上一阵痛，甚至起了浅浅淡淡的红印，她又用一种白色的带着浅浅菡萏味道的东西在我脸上滚过，红印便立刻消除，她们又替我描了眉，施了粉，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松开，开始细细打量我的脸。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却不是矫情的时候，只好微微一笑，强压住心中万千思绪，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任由她们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