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颜。

    夏王笑着看我，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他的鼻息就在我的头顶，在这样冰冷的夜里，有一种奇妙的温暖的感觉。

    “那高人后来曾赠妾一块玉……”

    夏王便笑，“王后这是要告诉孤什么呢？”

    告诉他什么？我想起当年誓送给我，我又将它留在自己宫殿里早就被化为灰烬的玉，鼻子一酸，却说不出什么来。

    夏王沉yin了一下，看向我：“那玉……”

    “玉是乃高人所赠，而这位……”我指了指伊尹，“他便是那高人的徒弟，也是妾的师兄。”

    我眼睁睁的看着伊尹的身子重重一顿，只觉得心中一阵颤抖，有什么东西想从眼眶里冲出来，可我知道我不能，只有强忍住，咬着唇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夏王，又对他挤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师父说此事不能为外人道，可是妾想着，”我飞快看他一眼，虽然明知道自己这是在说假话，却不知怎的心中一跳，脸上的皮肤有升温的趋势，只好拉了他的袖子，说：“大王您可不是外人！”

    “嗯？外人？”夏王一愣，旋即飞快的回过神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背在背后，面带笑容的看向伊尹，“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呢？”

    伊尹的反应极快，不待我使眼色，已经微微俯下身子：“回大王，小民伊尹。”

    “伊尹？”夏王轻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仍有笑意，“你既是王后的师兄，王后远嫁身边也没个亲人，你今夜里就随着观礼吧。”伊尹的身子俯得更低，“谢大王，大王万岁！”

    我仍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夏王这是要干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我唬住了吧……

    随后他招了招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四个侍卫，冲我恭敬的一摆手：“娘娘请！”

    请？

    请去哪儿？

    我看了看夏王，月光淡淡的撒了他一脸一身，突然明白了这所谓的“请”是什么意思。

    这是夏王的，也是我的大婚之夜。

    我垂下头来，手也放开一直紧紧抓住夏王的袖子，“走吧。”

    所谓命运，便是这样了。

    不能改变它，只能顺从它。

    我一直都明白的，到了这里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明白。我挣扎，我逃宫，可哪一次是成功的？上天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生存轨迹，哪里是那么轻易改的掉的。

    就这样跟着他们回去，又被重新隆重的打扮起来，这一次，不会有人再走错路。

    我被再次送到大殿。

    夏王坐在上首，我在大殿的中央站着。

    行礼过后，有人双手端了金印过来，我身后的侍女接了，夏王便冲我招手。

    “过来。”

    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帮我提着裙摆，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仿佛正走入一个巨大的坟墓，我是这里面唯一的活着的殉葬品。身边有人欢笑，有人悲伤。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所有的一切，都与我这将死之人无关。我的手放在袖子里面，紧紧的握着。

    他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冲我伸出手。

    我把手放进他手里，只觉得他的手掌实在是宽厚温暖。

    似乎仅仅是手掌，便足以撑起一个人的一生。

    而我要成他的妻，他的王后。

    下首的诸侯王臣们纷纷跪在地上，口中高呼着“大王万岁！王后娘娘千岁！”

    那活脱脱像是一出闹剧。

    夏王穿一身黑底绣红色百兽的衣裳，头发高高的被一支碧玉簪竖起来，在这样的夜晚，他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

    我无暇欣赏。

    下首有一个人穿素色衣衫，仿佛和这个夜晚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跪在地上，仰着头，眼睛似一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