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萱堂里欢声笑语,一派喜乐。
张夫人、赵氏以及楚映、杨姮都在。
杨妧顺次请过安,笑盈盈地问:“隔着老远就听到屋里嘻嘻哈哈,以为分银子呢,咱们每人分几个银元宝?”
楚映斜睇着她,“尽想美事儿,我娘快过生辰了,祖母要凑份子办席面,每个人都要出银子。”
言语之间很不客气,但也透着几分亲近。
秦老夫人乐呵呵地说:“再过八天是你表婶生日,我们打算在临波小筑摆桌席面,不用叫外人,只咱们娘儿几个在家里乐呵。”
杨妧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阿映说凑份子,我以为要摆上三五十桌,还打算让青菱把银子都藏起来……原来才一桌,那就好说,姨祖母随手扔个银锭子出来就足够了。”
歪着头算一算,“表婶是七月初六生辰,隔天就是乞巧节。”
“可不是?”张夫人难得露出欢畅的笑容,原本美艳的脸庞因此而多了几分明媚,“以前家里只我一个姑娘,想乞巧都没人作伴。刚才老夫人发话了,我生日那天,咱们不拘老少,每人捉一只喜蛛放盒子里,隔天早晨看看谁的网织得最密。”
楚映接话,“还要对月穿针,能不能一口气穿七枚针。”
“这我可比不了,”秦老夫人道:“就是现在的大太阳天我也穿不了针……四丫头是个手巧的,兴许能穿得多。”
杨妧笑道:“我也没试过在月影里穿针引线,我们山东好像没这个规矩。不过我们每年都要做巧果,揉好的面团用木头刻的模子压出各种形状,在锅里跟烙饼似的烙熟,用线串成一串套在脖子上吃……有年我正换牙,刚啃两个,把旁边牙齿给硌掉了。”
楚映紧跟着问:“哭了没,你哭了没有?”
“当然没有,当我是你呢。”杨妧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眼波流转似笑似嗔。
楚昕只觉得那目光就像是镜湖旁边缠绵的柳枝,不经意间拨动起层层涟漪,心顿时又乱了节拍。
他掩饰般垂了头,视线所及处是她轻软的裙裾,裙子是靛蓝色的,裙摆绣一丛黄色雏菊,静静地绽放。
也绽放在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吃过饭,杨妧照旧在瑞萱堂抄经,春笑则带杨婵沿着她素日玩耍的地方找了一圈,没看到香囊,又问了几个扫地婆子,都说没瞧见。
春笑回给杨妧,“中午从外头回来,给六姑娘换衣裳的时候还在,下午没去别处,只跟大爷荡了秋千……我看见大爷好像帮她系香囊来着,要不问问大爷?”
杨妧思量片刻,目光沉了沉,“算了吧,兴许落在犄角旮旯里,或者被树叶遮住了,小婵才五岁,妨碍不了什么。以后记得多经点心。”
春笑诺诺应是。
半下午的时候,杨婵歇晌尚未醒来,楚昕就到了。
他已换下早晨那件玉带白直裰,而是换了件家常穿的佛头青道袍,头发像是才洗过,发梢不曾干透,在肩头洇出一小片shi痕。
手里提了只篮子,里面有只小狗,刚巴掌大,灰黄色的毛发,大眼睛黑溜溜、shi漉漉地四下打量着,瞧见杨妧,歪着脑袋细声细气地“汪汪”叫。
杨妧的心顿时化成一汪水。
她伸手摸一下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问道:“表哥去田庄就是为了带回这只狗?”
“是啊,”楚昕从怀里掏出只铃铛递给杨妧,“小婵想要只小狗,田庄养狗的人家多,刚好有生了小狗的……小婵呢?”
“她还在睡觉,”杨妧没接,仰了头,直直地看向楚昕,“小婵是怎么告诉表哥,她想要小狗的?”
杨婵不会说话,能写出来的字也没几个。
楚昕支吾着道:“是我问她要不要小狗,会汪汪叫的,她说想要……不是说,她没说话,她点头了说想要。”
杨妧伸出手,“表哥还给我吧,小婵不懂事,表哥应当知道,姑娘家用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送人。”
楚昕咬着唇,“我还给你,你能另外给我一个吗?”
“不能,”杨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表哥屋里的剑兰女红就极好,或者让针线房做,要多少有多少。”
“那我不还你,我也不要别人做的。”
杨妧强忍着怒气,尽量平静地说:“表哥不会是这么卑鄙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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