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个没有,也是好的。
这时候十五岁的少年徐定国慢腾腾走到玉米地里,远远地含一声,“爹,回去吃饭了。妈烙了饼子在家等你。还有,七弟生下来了。”
徐老栓摇摇头,这徐王村成了葫芦山,徐家婆娘成了葫芦藤,一根藤上七朵花,生了他家七个葫芦兄弟出来,罢罢罢,好歹是个整数。
徐老栓识字不多,在他眼里,七就是个整数,虽则小有遗憾,也挺好!
徐家生了七个儿子,张张嘴等着吃饭,老大徐定国已经十五岁,也不晓得怎么长的,粗粮山药玉米面的,也蹿成老高的个子!社会主义好啊!七个儿子个个能够吃上饱饭长大成人,但是光在这穷山沟沟里呆着,总也不是个事,听说外面早变天啦!徐老栓盘腿坐在炕上跟他的大儿子商量,你看,怎么办,弟弟们都要吃饭,还要读书,不读书就没有出息,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只能牺牲一下了。
定国看看从高到矮一字儿排开了在桌前吃饭的弟弟们,彼时改革开放大chao席卷全中国,到外面打工的人都发达了,带回来很多很多的钱。他读书不赖,可是有点急,就想着还是出去看看吧,我不出去,难道让弟弟打工来供我读书?于是徐定国就打了个小包袱,在同村人的带领下出山进城,做了城市化进程中的排头兵——光荣的农民建筑工。
彼时徐定国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子,他有一身蛮力,没办法,弟弟出去惹是生非,都要他去摆平,没有好体力怎么行?渐渐徐定国就成了行动快于语言的人,不过这不代表他思想简单,其实他比一般人都有想法,比如说老板欠薪,他能表面上装老实,私底下撺掇大家造反,威胁要砍老板的手,砸老板家的窗户玻璃,老板就乖乖把工资付了。
他觉得早晚得拉一个自己的建筑队才行,被人层层剥削,就永远是个建筑工,但是他出来工作五年,才刚满二十岁,他还嫩着,先等待机会。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个人盯上了他,那就是叶时光。叶时光在工地上拿个相机咔嚓咔嚓拍照,徐定国一眼瞧过去,咦?学生?哦?记者?不过他也就是随便想想,他知道那些穿着体面的城里人都不屑跟他们这样的农民工打交道。住在宿舍里的女大学生们,别看也有丑得跟母猪一样的,也天天害怕工地上的工人会来□她们。
徐定国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砌墙,有工友对着走过的女大学生吹口哨说下流话,换来一个个白眼加恐惧的躲避,大家哈哈地笑,然后谈论昨天晚上在录像厅看的毛片儿。
徐定国年轻力壮,当然也想那个事,想得不行,看见个洞就想搞上一搞,但是没条件。外面是个母的就能狮子大开口,他要存钱给弟弟们读书,读了书才有更好的工作,不必像他这样在烈日底下砌墙。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左右手最经济实惠。
这时候那个拍照的小青年走上前来,“师傅,拍张照。”
徐定国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我有什么好拍的?”
“我要参加学校的艺术周摄影展,觉得你们建筑工人是个很好的题材。”
徐定国搞不懂那些花哨玩意,僵硬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地拍了一张照。
那男学生笑了笑,“哎,不自然,算了。”他放下相机,走过来递上一根烟,那姿势就老道得不像个学生娃了。
徐定国看了看烟,难得人家跟自己套近乎,反正他也没什么便宜好占,就接过了烟架到耳朵上,学生娃又抽了一支烟出来,还给他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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