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阮总!”
陆漾像只赶紧支棱起耳朵的兔子,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身后人的镜中倒影,说起话来还有点磕巴。
小兔子支起耳朵的刹那,阮玉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就不自知地微微上翘了些。
等她反应过来,又暗自皱眉,默默地将笑意压了下去。
“这样更优雅一点,”阮玉烟的声音很低柔,和吐息一起浅浅地拂过陆漾的耳廓,“我工作时候喜欢把头发扎起来,所以随身带着发圈。”
陆漾发现自家这位副总真爱解释事情,有时她都没想什么,阮玉烟却非得说几句,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阮玉烟稍显局促的指尖,又想起自己那副竞标的作品,不知怎么的,陆漾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阮玉烟的手又长又白,比一般人的手好看不少,只是指尖上有烟渍。刚才这女人说是接电话,但其实肯定是去抽烟冷静了。
唉,阮总这么好面子的人,还是别当着林栖的面说那件事了。陆漾暗中琢磨着。
沿着阮玉烟的手腕往下看,是她身上那套品牌西装的袖口。
这西装连扣子看起来都很贵,但似乎已经穿了好久,多次的洗涤在袖口留下了痕迹。仔细看时,连领口和衣摆上也有。
按照阮玉烟的收入,应该没必要把一件衣服穿得这么旧吧?
陆漾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却被阮玉烟看见了。
见她盯着自己的袖口,阮玉烟似乎一下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于是淡淡地解释道:“我不在乎穿搭什么的,只要没磨破就不换,什么场合都穿。”
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到任这么多天了,阮玉烟的衣服始终就是那么几套西装换来换去,连款式都大同小异。
不在乎穿什么,自己的衣服都穿旧了,却要给下属订做礼服?陆漾感觉自己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位上司的脑回路了。
对此,阮玉烟只是漠然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会开心。女孩子嘛,就该多穿新裙子。”
陆漾根本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有点语塞,鼓着小脸儿怔怔地瞅着镜子里的阮玉烟。
看见陆漾这副样子,阮玉烟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巴,目光不小心落在她耳后的肌肤上。
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陆漾,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陆漾右耳后的纹身。
这里纹的是一行字: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后面还加了一个小爱心。
在陆漾看不见的身后,阮玉烟眼睛里的涟漪定了一下,又微微地垂下去。
将复杂的心绪悉数从眼中抹去后,阮玉烟才若无其事地抬起脸来。
没等陆漾那句“谢谢”说出口,阮玉烟已经在她鼓起的婴儿肥上戳了一下,冷着脸说道:“衣服试过了,该走了。”
“……哦,好。”
陆漾如梦初醒地回应道。阮玉烟都走出好几步了,她还在回想:刚才这个女人是不是点我的脸了?
林栖一副吃瓜齿得意犹未尽的样子,意兴阑珊地让店员帮忙,把衣服给陆漾包好了。
眼看着阮玉烟已经走出好远,匆匆向店家道了谢,陆漾赶紧拎着包颠颠儿地跟了出去。
越是往外走,阮玉烟的脸色就越是凝重。直到两个人都上了车,陆漾还是能察觉到车里的气氛非常令人窒息。
其实她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自家阮副总的脾气已经很好了。被亲下属看了个光,还被看到了那满身的伤痕,要是换做陆漾,她现在就会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
话说回来,阮副总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有那样一身伤?还有她情绪激动时,指尖的轻颤……陆漾真的是有点想不明白。
最后还是阮玉烟先开了口,才把她的思绪拽回来:“咳……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陆漾尽量把控着自己的表情管理,心中却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笑死,根本说不出来。
阮玉烟还像来时那样,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的路,细框眼镜把目光冷却得一丝温度都没有。
但陆漾还是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上,有几痕苍劲的青筋微微暴起。
我完了,她不会要撕了我吧?陆漾无助地窝在座椅里面,抱紧了自己的小裙裙。
此时的陆漾很想说点什么,哪怕是能让阮副总把脾气发出来,干脆地骂她一顿也行。当然最好还是能说句软话,让阮副总开心一点,说不定自己还能少挨两句骂。
想到这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席卷了陆漾的脑子。她仿佛是在垃圾堆里寻宝,拼命想搜索一句合适的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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