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查寻过了,那姓卢的男人三年前曾在林家当过差,私盐一事,与林家定脱不了干系,只要我们再查下去,找到林景云的把柄,便能将他......” 沈龄说到这里,似是不忍,但依旧咬牙道,“缉拿归案。”
姓卢的男人是半月前查到的运送私盐的领头人。
楚衍五指渐渐收拢,如若真查出来,何止林景云,整个林家都要覆灭,自古与外戚勾结的家族,有哪一个能够善终,天子眼底容不得一粒细沙,即使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倘若来日林青玉知晓自己无心一语将林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局面,该何等自责痛苦?
“沈龄,先勿将此事上报给地玄门。”
地玄门乃元则暗中培养的一批死士,总共一百一十八人,个个手段狠辣赶尽杀绝,一旦此事被他们察觉,林家只会以更快的速度倾覆。
沈龄骇然,“公子,圣上有旨,不得瞒报。”
“沈夫子,” 楚衍忽而唤道,眼里皆是不忍与挣扎,“那是林青玉。”
林家与林青玉一脉相承,林家一倒,林青玉又该落得何等境地。
楚衍深吸一口气,眼底通红,“他也唤过你一声夫子。”
沈龄面色凄然,在曹县这两年,他何尝不把林青玉当作幼弟看待,如今却要亲手打碎这师生情谊,家国血恨,不容撼动,可要他当着做到绝情绝心,于心何忍,沈龄叹道,“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再等等,再等等,” 楚衍一连说了两次,因强忍着莫大的痛苦他眼角微微抽搐着,“待尘埃落定,自要处置。”
随着他话落,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春末仍如冬日寒,没有一个春天会这么的冷。
第39章
转眼便到了二月末。
即使林青玉知晓魏临文采斐然,不出意外,定能在此次科考拔得头筹,但却依旧坐立不安,他很久之前就知道魏临心中有远大抱负,若此时科考中举,魏临前途无量,在史书中留名也并非不可能。
眼见太阳逐渐落山,约莫着远在上京的魏临大抵已经走出考场,不知魏临如今是何心境。
不过只要魏临稳定发挥,林青玉信他绝会得到考官赏识,在殿试时大放异彩。
林青玉正在屋内因魏临而出神,忽闻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徐姐儿送膳食来了,抬眼一看,却见到了月余未见的林景云站在门内。
夕阳西下,薄薄的日光在青灰色素衣上裹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兄长的脸也沐浴在薄日中,照出他眉心的愁绪以及挥之不去的疲倦。
林青玉怔了一瞬,慢慢起身,有些生分地喊了声哥哥。
“父亲亲自准备了膳食,一番心意,身为人子不好辜负亲恩,” 林景云注视着林青玉,没有笑,“与我一同前去用膳吧。”
原是林山想要修复他们的兄弟情,亲自下厨了。
林青玉颔首,随即就要跟出去,林景云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嘱咐道,“把外袍穿上。”
虽是春末,但天气亦带凉意,林景云即使再怎么想表现得冷淡,却无法阻止自己关怀林青玉。
好似一瞬间回到从前他们兄友弟恭的时光,林青玉朝林景云笑了下,转身去拿外袍。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院落,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青玉脚踩鹅卵石,他记起,只因他随口一句羡慕同窗家中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第二日林景云便请工人造出一条比之同窗家还要奢华的小路,林青玉得瑟坏了,等小道修完,就到同窗面前去显摆。
从前兄长有多疼惜他,如今这般冷淡就有多令人伤怀。
月余的时光,林景云的背影单薄了些许,想来这段时日定备受煎熬。
林青玉看着几步前的身影,昔日点滴涌上心头,尽管内心依旧有些芥蒂,还是快步追了上去,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想模仿从前二人亲昵相处的样子,说,“今日是科考,哥,今年我就十八了,届时我也上京去。”
林景云垂眸看他一眼,仿佛他二人从未有过嫌隙,神情自若地道,“你想上京?”
林青玉摸不准兄长的意思,还是点了点脑袋,又说,“不过我才疏学浅,即使科考,也拿不到什么名次的。”
林景云沉默半晌,脚步微顿,目光深深地瞧着林青玉,“前些日子你给魏临送信,我知晓的,你可是依旧对他有意?”
“啊?” 林青玉瞪大了眼,莫名有些难为情起来,他未曾忘记那日大雨兄长见到自己和魏临拥吻的画面,只能支吾着说,“只是,念在同窗之情,才......”
林景云看着他略显慌张的神情,摇头,“无妨,我只是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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