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似乎是得了失心疯,天天嚷着要杀人,从前还拿刀砍伤过旁人,便被安置到这儿。”
以芙一时唏嘘,庭掖里的冷宫弃妃之庞大数目她是有所耳闻的,从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高门贵女,却为皇帝的贪婪无度偿还了下半生的代价。
“她们也算是可怜。”
“这或许就是天格命理,算不上可怜。”
以芙乜斜过去,“秦公公似乎是认命的。”
秦遂微微颔首,不知怎么就多了嘴,“奴才向来刻板保守,自以为天灾人祸或许都是上苍的指示。不过奴才的哥哥却是不认这个理儿的。”
他仔细地注意着脚下水淋淋的道路,抽空才瞥了以芙一眼,见她神色颇为好奇,继续说道,“从前京城干旱将近一年,奴才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土地庙里求水,而哥哥却是想法子开坑采水。”
秦遂边说着,自顾在一株曲里拐弯的老树下停驻。
盼山道,“秦公公怎不引路了?”
“方才不小心误踩另一个浅水坑,泥水已经淌进奴才的袜里了。劳烦娘娘给点私密时间,让奴才处理处理。”
盼山与以芙齐齐转过身。
身后,秦遂原本腼腆愧怍的神情渐渐淡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与期待——
他像是潜伏在树丛里窥探猎物的鹰隼,以高明的姿态凌驾于山巅,伺机等候着机会。
不远处,古老的朱墙已经脱落了一层红漆,经过风吹日晒的折磨变得愈发得破旧和坍圮,却在这时候尖锐地呻.yin起来。
“嘎吱——”
“嘎吱——”
以芙下意识蹙眉,“秦公公,你好了罢?”
“奴才已经在着鞋了,请娘娘稍等。”
空荡荡的甬道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踪影,像是一抹诡异的幽灵,试图寻求到活人的气息以吸□□气。
见时候差不多了,秦遂才迤迤然道,“娘娘,奴才拾掇好了。”
以芙抱臂转过来,只见黑咕隆咚的一块,什么也看不清,“盼山,把灯提好。”
盼山提起搁在青草摊上的手提宫灯,朝着秦遂面前凑了凑。
下一秒,遽然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
秦遂默不作声地握紧了身侧的佩刀,看了一眼脸色奇差无比的以芙,“娘娘,怎么了?”
盼山已经跌在草滩上,指他的身后,“大人,你后面有、有鬼啊!!!”
Yin翳的树荫下,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无声地从树后边探出。瘦骨嶙峋的脸上已经没了几两rou,却只留下两颗漆黑的眼珠溜溜地在深陷的眼眶里灵活地转动着。
“嘿嘿、嘿嘿。”那女子似乎察觉到几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咯咯地张开血红的唇瓣狂笑不止。
秦遂转头,对上了那张裹着腥臭的脸。与此同时,手中佩剑高高扬起,“铮”一声甩开了那疯女人手中的匕首。
那女子虽一脸疯狂之态,然而神情还算敏捷,动作更是灵活。她一下子弹开好几米远,四肢并用地往以芙那儿逃窜过去。
“娘娘!”盼山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灯柄,“你快逃、快点逃远些!”
灯已灭了,就连天上的星也不肯赏个脸,只教深深地埋到云堆里去。
以芙什么也看不见,像只没头似的苍蝇乱撞,有好几次跌倒在地上,又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跑。膝盖和手心里火辣辣的刺痛已经感受不到了。
身后,盼山叫得撕心裂肺,“娘娘您快些跑,跑快点——”
“秦公公,您快追上去!”
那疯女人在盼山那里吃了亏,被那根银镀的灯柄抽打得生疼,便也放弃了杀她的欲念,急急忙忙地朝不远处的以芙跑过去。
毕竟,看起来娇弱,又跑得格外得慢,想必杀起来会是格外地容易吧。
秦遂奔跑的速度始终与那疯女人的持平。任旁人看着,他是用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为了保护主子那么用心那么拼命;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有多随便、多散漫。
他眯起眼睛缜密地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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