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脑海中偏偏回想起父亲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掌心已经微微合拢了,只有小指一下下地在小妇人的尾椎上滑动着。手上的戒指坚硬,擦在皮肤上钝疼。
以芙“嘶”了一声,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我不让你外出打仗, 你和我生气了吗?可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我好怕你受伤。”
褚洲遂驱走脑海中父亲的影像。
“你心里忧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岂会与你置气?”褚洲给她盖了一层被,“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褚洲神色匆忙。
待他走后,秦遂挑开帘子进来。
“我瞧你对自家兄长下手可是毫不手软,怎么到我跟前就支支吾吾起来了?”以芙对镜梳妆,懒懒地,“有什么事?”
秦遂就把宫里的蜚言说了一遍。
“我是左家小姐的事,从哪里传起来的?”
“尚且还不知道。”
以芙妙目一扬,“褚洲知道?”
“他常常在您睡下后出宫,想必消息也灵通。”秦遂看着她把白玉簪子插入发髻,“不过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道……”
“你说。”
“杨嬷嬷,她失踪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失踪了。
有一瞬间,桌匣里花花绿绿的翡翠珠簪在面前晃出重影。以芙压住空空的心房,一并排去心中恐惧,“找多久了,现在还在找吗?”
“找了两日了,奴才猜她是不是逃到宫外去了?”
“嬷嬷疼我爱我,我就是她的身家性命,她怎么可能抛下我就去了?”以芙撑着身子站起来,“是不是——是不是——”
“奴才已经把各宫嫔妃都查过了。”
“那她能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凡事涉及到以芙的亲人或家人,她总是显的敏感。秦遂上前,卸下她髻上的簪子,“娘娘累了,还是歇会儿罢。”
那支莹莹溢光的玉簪还在握在秦遂手里。
那是褚洲送给她的。
以芙一掌劈过,从秦遂的手中夺过那支做工Jing致的簪子。脆弱的白玉“咔嚓”一声被拧成两截,一半坠在地上。
以芙盯住剩下一截,若有所思。
……
洛阳啊,又下雪了。
这座池城失去了它原本的威严,胆怯地蜷缩在重重黑云里。偶尔某座宫殿里袅袅升腾起烟雾,仿佛是它吐出的孱弱生息。
油钱纸“呼啦”一声散开,落在蜡烛上的火苗上,被青色的火焰撩成灰烬。飒飒鼓动的白幡里,以芙沉默地站着。
她把杨嬷嬷的灵牌搂在怀里,轻轻擦拭。
盼山张了张嘴,“娘娘……”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怎么就死了呢?”
一个活生生的人,几天前还笑着给她梳发,温和地为她缝纫衣裳,还说什么老了之后找个小地方颐养天年……怎么就没了呢。
“嬷嬷在外散播流言,认罪后自杀了。”
“我是左家小姐的身份曝光,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以芙冷笑,“嬷嬷分明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么会写下遗嘱?”
“奴婢、奴婢——”
“说来说去,还不是——”
还不是褚洲为了保全她的妹妹啊。
宫里面闲言碎语,近日来最火热的不就是议论左家嫡女的真正身份。皇帝中意褚芙许久,一旦她的身份暴露,想来皇帝要第一个跳出来骂街。
褚洲本对嬷嬷恨之入骨,只要把嬷嬷散播流言的意图稍加扭曲,那么可以轻松地为褚芙摆脱了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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