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些,哪怕说一千遍一万遍,哪怕没有一个人听信,那她也是为了自证清白,正是在乎名声的表现,你们拦着她不让她说话,是想做什么?是想让她怕了那男的吗?”
沈瑞宇手里捏着一枚木制的棋子,半晌,才对桌前的人摆了摆手:“好。你去吧。谢府那边,继续多盯着,有什么消息,便来报。”
手下依言,双臂高举,指尖合拢,弯腰倒退着出去了。
掩上门后,他才直起腰,却有些纳闷。
追踪线人的痕迹,是很寻常的事,既是为了观察线人有没有可能造假,也是一种保护。
但是,寻常来说,不过跟个三五天也就罢了,沈大人这一回派他跟着谢府的三姑娘探听消息,都多久了?
怎么,还要跟?
-
世子府。
“怎么样?你这次究竟梦见什么了?”
陆鸣焕刚刚下朝便赶来,一身红色官服越发衬得他面色如玉,骄矜贵气。
黎夺锦靠在床头,帘帐半遮住他的面容,陆鸣焕心中着急,想要上手撩开帘帐,却又顿在半路。
他用力收回手,隔着一步的距离问:“脸色那么难看,莫不是没梦到阿镜,反而又做了噩梦。”
黎夺锦深吸一口气,掀开锦被走下床。
他身上各处xue位扎了数根长针,本就于人身体有害,又多日卧床,身上原本强劲的肌rou早已变得枯瘦,原本他与陆鸣焕个子相仿,如今因为他过于枯瘦,倒显得高些。
黎夺锦没有看陆鸣焕,说道:“我梦见,你险些将阿镜害死的那次。”
陆鸣焕面色一僵,咬住了牙。
半晌,他盯住黎夺锦:“你是故意胡说,拿这事气我吧。黎夺锦,你别以为说这种话刺我,你就算赢了,阿镜是死在你手里,你记得吧。”
黎夺锦长眉紧蹙,水妖般苍白的脸上忽然皱了皱,抿住薄唇忍住呛咳,但几声闷咳过后,嘴角依旧渗出鲜血。
陆鸣焕眼瞳微微放大,攥紧双拳,压抑着复杂而冲动的情绪。
黎夺锦倒是面色平静,抬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摇摇头:“我并非故意。”
黎夺锦面色虽是平静,心中却也多有疑虑。
梦境中,出现了很多他原先并不知道的事。
比如,陆鸣焕与阿镜在山中遇险,他虽然知道事情经过,但并不知道具体细节。
可在他的梦境之中,他竟然清楚地听到了陆鸣焕同乔扮成瓜农的那人所对的暗号,这是他之前绝对没有听说过的。
为什么,他会梦到一些自己之前并没有记忆的事?
黎夺锦忽然又想到,他曾经梦到过的,他与阿镜见的第一面,便将她当做囚犯,一刀将她置于死地的事。
那个,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噩梦?
陆鸣焕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顾黎夺锦的阻拦,走过去将黎夺锦身上的长针尽数拔了出来,扔到桌上。
“好,就算你不是故意。可是你梦到那些有什么用?黎夺锦,阿镜已经死了,你就算再怎么不承认,她也是死在你面前,你成日去梦她,也改变不了过去!”
黎夺锦喉中仍有腥苦血味,他又何尝不知道,人做梦,只是为了欺骗自己,哪怕能在梦中、在回忆中见一面阿镜,也是好的。
但是陆鸣焕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叫他顿了一下,思绪竟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梦,仿佛如同回忆重现,上天怜悯他,将过去的事铺叙在他面前,让他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有时候,黎夺锦曾有过疯狂想法,心想这是不是人死前的预兆?等他将过去所有的回忆看完的那日,完成了最急迫的渴望,或许便是他寿命的大限之日。
死,对于黎夺锦来说似乎不再是最重要的威胁。
他在世上的亲人唯有长姐黎弱兰,如今他已经替长姐安排好了一切,哪怕是真的病死,也是无牵无挂。
但是,黎夺锦却隐隐有一种悲哀之感。
他的梦不是随手可翻阅的书籍,不能由他自己任性地想看哪章,便看哪章,而像是一架早已定好方向的马车,哪怕他现在坐在马车中看似安稳,实际仍是注定会冲向悬崖,支离破碎。
阿镜会死去,死在大金七十三年的冬天,像陆鸣焕说的那样,死在他面前。
而在他刚刚醒来的那场梦里,已经到了大金七十三年,开春。
再过短短几个月,阿镜会在他的梦里再一次死去。
不知为何,黎夺锦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梦是他费尽工夫求来的,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连梦里的结局都无法改变,他将彻底与阿镜诀别。
希望大家下载本站的app,这样就可以永久访问本站,app没有广告!阅读方便
后期会推出留言功能,你们提交你们喜欢的小说,我来购买发布到本app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