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优美的唇形拉长成一个弧度,随即他便收回了那只手,脸上也恢复了原本寡淡的模样。
“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给你这把枪的人,并没有同你说许多。”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
车外伯劳与丁未翔还在因为走哪条路而吵嘴,肖南回却有些听不进去。
直到如今,她依旧相信,肖准将平弦赠与她,是希望她习武不输男子。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她低头望着手里那把随她出生入死的银枪,牢牢将它握紧手中,仿佛只有这样,她心中那份莫名的忐忑才能平息。
第31章 蓬蘽
一眨眼,距离那晚的惊险已经过去七八天。
这一路走来,刺杀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但肖南回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人在帮他们清理,因为越接近阙城,刺杀的人便越少。
进入赤州境地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道路两边浓Yin蔽天,已经是夏天的味道。
肖南回其实是不习惯坐马车的,特别是时间久了,简直是各种腰酸背痛。她央求伯劳将吉祥换给她骑一骑,伯劳何等jian诈之人,怎肯与那尊“佛”同乘一车,当下残忍拒绝不留余地。
肖南回便只能这么忍着,熬着熬着也就快到了阙城边界。
这倒是比肖南回预想中的快许多。想当时去程的时候,她与伯劳都是快马加鞭地赶路,还未曾遭遇伏击和追杀,也并未见比如今这马车快多少。
肖南回这从小泡在马圈里的人便察觉出,那拉车的两匹马不简单。虽然外形十足的低调,但不论脚程、耐力、速度、甚至是对路面的判断能力,都是一般马匹无法比拟的,用来拉车简直有些暴殄天物。
但肖南回并没见过这种马匹,只觉得可能并非赤州育种。
她曾经偷偷摸摸地扒过那马的耳朵和屁股,甚至暗搓搓地掀过那马的蹄子看马掌,却也未见任何标记。按理说,皇城中贵族大夫有几匹好马倒也正常,但最好的马向来还是在打仗的人手里。
何时丞相府竟然对马如此讲究起来了?肖南回觉得有些困惑。
车窗外隐隐传来流水的声响,不似昏河那样振聋发聩,却是潺潺涓涓,叮咚脆响。
肖南回跳下车,知道此处离阙城不远了。
这条小溪是宵夕山上流下来的,夏日的时候,不少城中男女老少都会来这条小溪旁边消暑垂钓。
终于逃离了那霍州的诡谲风云,眼下见到这熟悉的景色,肖南回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雀跃。在此处补足水源后,便可一口气赶到阙城,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赶在关城门前回去。
思及此处,她的脚步都轻快起来,见丁未翔在将空了的水囊卸下来,便主动上前想要接过来帮忙打水,对方却仿佛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地从她身边走开。
伯劳在给吉祥挠痒痒,瞥见这一幕哼唧道:“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小心眼。这点倒是和谢老头有的一拼。”
其实早在从穆尔赫启程时,肖南回就察觉到这丁未翔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但对方一直一副秉公办事的脸,她也懒得问什么。这如今却是忍不了了。
她紧跟上去,Yin魂不散地跟在对方身后。
“丁兄弟何故给我脸色看?我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
丁未翔脚下不停,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他主子那副死人脸学了个十成。
“有吗?姚公子误会了。”
误会?这脸摆明了就是对我不满嘛!
肖南回深吸一口气:“从穆尔赫开始,你这一路都与我大眼瞪小眼般地闹别扭,如今这也快到地方了,你若是个汉子,就让我死个明白。”
丁未翔到底还是没修成他主子那“无面神功”,猛地停住脚步,将那水囊往溪边一丢,一脸严肃地看向她:“在熊家的时候,主子早就料到玉玺可能是假,但仍选择救你性命,你当怀抱感激之情才对。”
肖南回眨眨眼,大脑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哈?原来是因为这事?可是这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呢?等下,他说钟离竟早就知道玉玺是假的?
“他怎么知道玉玺是假的?”
丁未翔一梗,随即含糊道:“主子自然是知道的。你莫要打岔,总之,你要记得这份救命恩情才对。”
肖南回有些无语:“照你这么说,那夜度索桥的时候,我也是拼了老命救了他的,他也该记得我的恩情才对。”
丁未翔的脸因为气闷而涨红,这是肖南回第二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颜色,似乎只要一提到他那主子,这位向来沉稳刀客就显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丁未翔似乎仍憋着半截话未说出口,可沉默片刻最终也只是挤出两个字:“罢了。”
随即别过身去,兀自蹲在地上打起水来,似乎再也不打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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