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要去哪,你紧张什么?”
郝白自知说不过对方,干脆破罐破摔、摊开了牌面。
“旁人不知、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除了步虚谷还有哪里?”
“听闻瞿家已有多年未曾进过步虚谷,我猜定是有些顾忌,但如今你族中长辈应该都在都城做客,想来你若是迫不得已做些什么,倒也不会遇到什么阻拦。”
郝白气极反笑。
“现下是没什么,可不代表以后也没什么!我今日帮了你,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日后可是要受族规惩戒、三年五载都无法再出门行医了。”
一空看向对方、诚恳道。
“小僧愿替郝施主出山五载、悬壶济世。五载若不够,十载也无妨。小僧还年轻,身体还朗健的很......”
郝白气得脸上青红交加、好不Jing彩。
“一空!你、你、你怎地如此不要脸?!”
郝白的怒吼在破庙空荡荡的房梁间缠绕回荡,许久,一空突然收敛了那番人畜无害的神色,轻轻跪地、重重拜下。
“小僧恳请瞿施主为天下人发慈悲、发善心,就助我这一回。此番恩情,小僧愿以余生相报、全凭差遣,刀山火海、修罗地狱、但往无悔。”
郝白彻底傻了眼,他到底没有料到对方会走这步感情棋,一时分不清这步棋中是当真有些什么,还是只是不要脸的另一种境界。
沉默了片刻,他咬牙切齿道。
“你要我带你去步虚谷,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
一空望着方被扑灭的火堆,神色安静。
“我方才发了个梦。”
“什么梦?”
“不好的梦。”
他利落将经书一卷卷摆进马车内,又拿出一早便放进去、却从未打开过的那只羊皮匣子。
郝白凑上前,语气已不如方才那般急躁,却还是难掩嫌弃。
“你不是自诩得道僧人,也信这些?我天天做梦,也没似你这般大惊小怪。”
“古来赤州大陆便有卜卦入梦一说,梦境对修道人来说往往就是某种预兆。”一空说到这里顿了顿,轻笑着又接了一句,“当然,郝施主做的梦同我说的梦并不是一回事罢了。”
郝白语塞,正要说些什么,目光却被那只打开的羊皮匣子吸引了去。
那老旧朴素的匣子里只装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用白色丝绢包裹着的经卷,一样是黑布包着的降魔杵。
“这是什么......”
郝白方一开口才注意到,一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很少会在普通人脸上看到的神情,疏离中带着淡漠,像极了这破庙中那残缺了一半的神像。
“我佛慈悲,度化众生。若众生不度,便只能地狱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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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回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那盏昏暗的油灯还未熄灭,却只有豆大的一点火苗还在闪烁。
细小的雨滴尘埃一样从那小窗中飘洒下来,在地面中央的天井小池中积起一层浅浅的水痕。
下雨了。
她居然睡着了,还睡得很是香甜。她似乎又做了一个梦,但梦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她在醒来的一刻便飞速消散了。
“醒了?”
她抬头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方才......做了个梦。”
她说的方才,是昨夜情浓梦深之时。
她没好意思说,对方却明白了。
他的额头轻轻在抵在她的颈间,眼睫轻轻合上,声音中有浅浅的笑意。
“梦到什么了?”
肖南回冥思苦想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点记忆。
“我梦到你一个人坐在大殿上,批了一件白色的衣裳......”
白色衣裳?他除了那件月白的常服,很少会穿浅色呢。
然后呢?然后他好像还和她说了些什么,然而记忆像是流沙、越是想要抓紧就越是什么也抓不住。不过片刻瞬间,她便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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