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神色依然自若,微微点头道:“诚如诸位所言,天下蛮夷千万,不是每部都无礼如禽兽。然则,如果华夷不能以禽兽分,以何论华夷之辨?”淡淡的声音凉凉道,“以是否*分?”
噗!
一些朝官忍不住抬袖闷笑。
胡寅面色不改道:“此仅其一。我中国遵循圣人礼治,以仁治天下,奉道德为统,非夷狄可比。”
卫希颜道:“这确是华夷之分,但无标准,无量化。辽国可以自称中国,交趾可以自谓中国——有没有一杆尺子,来量一量夷狄的礼有多高,中国的礼有多高,中国的礼高出夷狄多少?”
朝官们怔了,这怎么去量?举儒经?举礼典?说辽国、高丽没有完全汉化?
便听卫希颜道:“说到底,华夷之辨,不过是中国的说法。辽、金、夏信的是谁拳头大,谁就是中国。一旦大宋势弱,高丽、交趾之流,也能蹦跶出来自谓中国了。”
“自然孕生万物,草木不知何为礼,动物不知何为礼,人类处于野蛮未开化时也不知何为礼——礼是圣人智慧创造出的规则。”卫希颜道,“但在圣人之前,万物就存在,有他们共同遵循的规则。这个规则,就是‘道’。一切众生,无论人类、动物还是草木,都必须遵循的同一个道。”
赵昚和朝臣都竖起了耳朵。
胡寅、朱松、张九成等反战官员顿时警惕起来。
卫希颜出身道门,常说自己不通儒学经术,但她与儒官的言辩却极其犀利,深谙兵法之要,擅于扬长避短,避实击虚,又行兵家诡道,时不时设个语言陷阱,让你跳进去犹不自知,还惯用“道”砸人——胡寅等人一听她言“道”字,浑身都警觉了。
不过,他们自负儒家重礼不重战,这回不会让卫希颜诡辩过去。
“可是生老病死?”礼部参政陈子卿问道。
卫希颜道:“生死之道,乃天地大道,众生皆无可避,但非是华夷之辨的关节。”她的意思意明确,这个众生共同遵循的道就是区分华夷的道。
胡寅、朱松、张九成、曾几等人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凝重起来了,这话听起来狂妄,竟是要定义华夷之辨了,但是他们与卫希颜同朝为臣十几年,深知她一向言不出则已,一出必求中的,没有把握,不会将话说满。
“那是何道?”陈子卿继续做着问话的角色。
卫希颜目光掠视众臣一圈,沉缓肃重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大殿一下寂然。
君臣都在细细咀嚼着这八个字。
文字似浅近,意思也不难理解,可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沉重的感觉。
也或许是,卫希颜肃然的表情、凝重的语调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殿内沉寂。众臣都在认真思考,也有人在思索寻找其中错处。
“天择——何为天?”胡寅遽然质问,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如果卫希颜的这个“天”站不住脚,这八个字就不攻自破。
卫希颜当然没有指望这八个字一出,君臣咸皆拜服,怀疑、挑刺是必然的。她道:“天择之天,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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