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四。

    美妙的温泉度假正式开始了。

    原本在地狱界成长学习的时候，为了抵达各处，也时常需要穿越一段异常炎热的空间，那里岩浆横流，不时爆发火山。有些恶魔擅长与火共处，会在那里沐浴游泳。

    不过作为梦魔，白炑始终对那个地段敬而远之。

    但是温泉……

    唔，对于人类的躯壳来说，非常不错。

    无论是温度，还是这种被水流托起的感觉，都令人感到非常舒适。

    这家旅馆的三餐也很美味，小镇上还有不少地方特产。

    白炑一边思考着晚餐是在旅馆吃还是出去吃，一边又往温热的泉水里塌陷下去一些，就差将头也埋下去。

    “小白。”

    熟悉的声音在温泉岸边响起来。

    白炑把头抬高一点，看到柳青的脚踝，往上一点是藏青色浴袍的袍脚。

    “主编。”

    这里是一处由公司包下的中型温泉池。眼下傍晚时分，部分同事相约去附近爬山还没有回来，另外一部分沉迷于打牌。

    现在这里只有白炑和柳青。

    夕阳西下，四下安静。从背后山林里传来鸟鸣，从面前旅馆走廊尽头传来人们走进餐厅的喧闹声。

    柳青在温泉池边坐下，将双腿伸进温泉里。

    “主编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

    白炑考虑聊一聊采访话题：“那个，关于上个月……”

    “我有事情想问问你。”柳青打断了他。

    柳青居然打断别人说话，这很难得，或者说有些反常。

    这位主编一向温文尔雅，个人礼仪无可指摘。

    白炑立刻开始思索自己最近在工作中是否犯下什么错误。提交的稿件观点不够时新？有错别字？周报写得不好，甚至忘了发送？还是有同事反应他工作态度散漫，社交态度冷淡？……

    “上周我不在。”柳青用这句话开头。

    白炑下意识迅速接上：“是的，一整周部门工作都有些忙乱。”

    “我听说张诺涵先生——也就是我们的行政主编，他难得去了办公室好几次。”

    哦，原来是想问张诺涵的事。

    白炑稍微放松了一点。

    “只是来找大家聊天，工作上的事完全没有参与。”

    柳青笑起来：“是吗，那就好。”

    白炑也笑了：“是的，非常好。”

    但是柳青接着说：“我听说……他约你出去吃饭，你答应了？”

    白炑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明白，因此没有立刻回答。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柳青的嗓音有些破碎，“对不起。”

    “主编？”

    “我，我只是……不，这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询问这样私人的事。”

    柳青将双腿从温泉中抽离，发出哗哗水声，随即快步离去。

    白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很古怪、复杂的感觉。

    白炑思索着，把脑袋也往下埋进水里。

    过了很久，久到如果他是人类大概已经淹死了的程度，白炑放弃思考，重新探出水面。

    散发出淡淡硫磺气味的水流从发梢落下。

    白炑闻到从隔壁温泉池那边传来的柑橘Jing油香味，混杂着欲望和渴求。

    ——该完成今天的梦魔工作了。

    －

    他是公司的14号按摩师。

    “14”，一个既不好也不坏，很平庸无辜的数字。用数字牌号对应的字组合，就成为他们在店里的名字。

    “1”对应植物系列字的“梅”，4对应动物系列字“鹿”，所以很多同事和熟客称呼他为小梅、小鹿。

    他今天是来为这家旅店的小老板按摩的。

    旅店由一对姐弟开设，员工一般称姐弟中的弟弟为小老板。

    他听到走廊内的响动。木屐走动声。

    男人拉开走廊门，来到温泉池边。

    “今天是你呀，小梅花鹿。”

    小老板总是这样喊他，带着一丝诙谐和亲昵。

    “小老板。”他抱着小木盆，跪坐在池水边，露出讨好的笑容。

    男人解开浴袍腰带：“最近肩膀和背很酸，劳驾你帮忙了。”

    “我肯定给小老板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