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晨,烟笼着雾,天低湛蓝色。
久无乐从屋中出来,他那头白发被随意地挽在了头后,他身上略显宽大的月白道衫却已有洗旧的痕迹,他腰间依旧垂着那块玉色有缺的玉佩。
他动动鼻子,吸入山林间的chaoshi、冰凉的风,这才便是一觉睡醒了。
“师父,晨安。”孝成泽早已在院中做了晨功,他已累到满头大汗。
久无乐笑着转头望向那不过十九的少年道:“跑山回来了。”
那少年用手背拭去额间的汗滴:“是,青丘山之大,跑了这么多回,还没有见过相同的景色。”
久无乐走到那落了漆皮的黑缸前,他端起那撑了清凉泉水的半瓢葫芦,丝丝清凉的水滑过喉间,他又舀了一勺水递给了孝成泽:“你身上的龙血也快褪干净了,过些时日,该好好入门道法了。”
孝成泽接过水瓢,看着那半瓢水上倒影着自己大汗淋漓的脸:“师父修仙道,比起母后所修的魔道,是否更不易?”
久无乐那嘴角边的笑倒是从来都在,他用从石案上拿起了小木碗,将期中的鱼食撒入自己养的那小半池锦鲤中,那些饿了一夜的锦鲤纷纷探出头噙食鱼料。
“自然不易,狐乃是妖,不是龙那样的瑞兽,只需时日就能入仙道。我们狐妖,便要修行、修德,才能得以飞升入天宫。”久无乐抬头看了看平静无云的天际,在这青丘山的一角只是窥探,怎能看到青云之上伟岸的九重天宫。
孝成泽喝干了瓢中的水,将水瓢又扔回到了水缸当中:“青丘山只有师父一人修仙道吗?”
“大多数的狐,更想变成人,披上人皮,去体验人世间的冷暖悲欢,我是不懂,待哪日,你想去体验了,我不会阻拦。”久无乐把木碗放回到石案上,双手交叠在袖中,他冲孝成泽笑笑,孝成泽便乖乖地回自己屋里去换衣服。
今日也无事。
久无乐能听见山风穿林音,灌灌鸟从天而过的叫喊。
他瞧着孝成泽便想起了久瑶,那小了自己一辈的小姑娘,那也是个憧憬着人间爱恋的小狐妖。
到底何为爱呢?久无乐常想着,天宫的神仙都想不明白,甚至犯禁,他一个尚未修成的狐妖又琢磨什么呢?
他常笑着,逢人都猜他熟悉天机,心机颇重,久无乐也确实了解世事万千与万物轮回,可却从来都不明白情爱,他活得格外不像个有着妖媚之称的狐妖。
昨日,去见了鸣玗,他一个狐妖,倒是第一次进龙宫,鸣玗在海中撕了梅花笺,他不得不前往。
只是为了感谢他,鸣玗请他龙宫一日游,还送了他一串珍珠项链,他一个男妖,他也不知用在何处,便转手塞进了自己宝库之中。
那鸣玗和那凡人相恋,似是连龙王都知道。
久无乐总想着,自己若是龙王,若是知道自己儿子这般,和凡人相结,必再抽了他的龙筋,困在海里,一千年不准出来。
久无乐在龙宫时,只远远地瞥见了龙王一眼。那看起来就冰冷如霜的人,又听了鸣玗的描述,龙王的性子似乎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龙王与帝君,虽未有人同久无乐讲过这其中的故事,但久无乐却已猜出了十之八九。
但久无乐并不明白,这二人身居高位,却私下就犯了禁。
久无乐更不明白,那请自己去救鸣玗之人,不是龙王,更不是帝君,而是那清源天君,他又是为何呢?
“师父!我今天想去阿欢家吃涮锅。”换了衣服的孝成泽便从屋里出来了,那十九的少年,换上素净的衣裳,便是器宇不凡。
而阿欢,是住在离久无乐这小院不远的地方的一只年轻狐妖。
“何为涮锅?”久无乐问道。
“就她从山下村里偷个鸡,切成薄片,在热锅沸水中一烫,烫熟后,沾点香油和醋。”孝成泽说着说着,嘴角口水都能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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