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保持一种不存在的状态。那些黑色外封的文书在桌面堆叠,逐渐塑成一座沉默的坟冢,无私地吞下了他的影子和时间。十九分钟前入喉的烈酒已经弥散至全身每一处角落,握不稳的钢笔在名单划下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他没有见过,但他们总得死。
疼痛细细地咬啮着浑浊的大脑,又吞吐出紊乱交织的记忆。有些时候,他情愿保持这种混乱,混乱让他感到安全。于是记忆便成了一张无处可逃的网,他在其间进行着无用的反刍。显然,这是胃部得到满足后才会具有的行为。然而饥饿却从未曾消退,覆上的,只是转移,移到了腹腔至双腿之间。
二十二岁归家的易泯生松了作为裁决的钢笔,缓慢地向后仰了过去。十指交错放在膝后,抬起的被墨色覆盖的瞳,静默地盯着紧闭的紫檀门后。
有什么在鼓震的耳膜泛着嘈杂的音,辨不清的混乱,雨点一样密。
酒Jing麻痹了肌rou,但为何那令他羞耻的一部分却是蕴着勃发的气力?自他那日把那个神秘少年带回易家开始,欲望就忽然转变了方向。
他不愿听见,也不愿辨清的——再一次将他击溃。
门后传来的是再yIn靡不过的声音:木床剧烈摇撼的咯叽声、男人女人交杂的浪荡呻yin、易怀轲做作又放荡的yIn叫……可是其中最清晰的,却是那个少年带着愉悦的喘息和调笑。
“娇宝贝儿~再给我舔一舔好不好?宝贝儿水真甜……唔嗯……”易怀轲的声音。
易泯生的眸底再度变得深黯。他无法控制地想到那个少年,他此时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参与到易怀轲yIn乱的派对里去。他会让易怀轲那张舔过无数人的脏嘴去亲吻他么?他会和易怀轲做那种事么?他会把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交给他然后露出满足的神情么……
“呃……”易泯生用力绞住了交叉的手指,令他更难堪的是自己的下体正在膨胀的欲望。无论是在陆军学院、前线战场还是政府官邸,他几乎极少考虑到身体的放纵。让他作呕的幼年回忆一直压抑着他的前半生,而那蛰伏二十几年的性欲,在那名为灵的少年出现后,突然像火山一样爆发,势无可挡。
这是危险的前兆。
当他那日领着少年进入易怀轲的十八岁生日派对,那些热闹的人群、易怀轲邀请来的富家子弟和窈窕热辣的女人,望着他一瞬间没了声音。
易怀轲在花园泳池旁坐着,浑身只穿了条裤衩,拥着手边卷着波浪头的姑娘把红酒倒进了她的ru罩里。当他懒散地抬起头看到一身军服一丝不苟的易泯生,忽得发出了一声嗤笑。
“哟~咱们易家的大少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啦?”
易泯生视若无睹地瞟过了他,满地的狼藉和充斥的腥臭味儿,垃圾堆积成了新的战场废墟。他不愿再看一眼,直接绕过泳池就要往后面的屋宅走去。
“等着!”易怀轲眯着眼叫停了他。“今晚可是本少爷的生日宴会,你一声不吭就想走?”
易泯生没有搭理,径直在周边乌泱泱寂静的人群穿行而过。
“易泯生!”那一贯玩世不恭的傲慢少爷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朝着他的背影摔了过去。“你这个婊子生的下贱货,怎么在外面不直接被大炮轰死?”
玻璃杯在他的脚边炸响碎了一地,易泯生冷了脸,侧身从腰际掏出配枪,直接对着水池就按下了扳机。
“砰——”水花四溅。
“啊!!!”围观的人群顿时尖声高叫着逃窜。
“Cao你妈的易泯生!”易怀轲一撑地就从泳池边支起来。“借了那秃头将军的势就了不得了吗?谁他妈不知道你是红灯区生的孽种,老子今天庆生刚好为易家除害!”
手向身边下人一摊,“把枪给本少爷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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