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始于谢归时把我同我为数不多的行李一同丢在了我家门口。真是奇怪,明明好好地站在自己安稳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我却像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宠物,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谢归时难得柔和的面庞。
“小非,你乖乖的,我过几天就会回来接你。”他揉着我的头发温声说到,这种语气让我确信自己已经被他驯化得无法接受离别,于是我不满地拽下他的手,闷着声回应:“谢归时,我不是你的小狗。”
他眨眼笑了一下,把住我的脖子凑过来,在我的左边脸颊落下一个浅淡的吻,又无比神秘地低声说道:“可谢归时是赵闻非的小狗。”
他轻快酥麻的嗓音挠得我一时失神,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松开我下了梯子。我想谢归时真是个混蛋,在我无法见到他的两个七天开始前,还要让我为他一句话魂不守舍。
谢归时从来不说再见,我知道的。我只能再登上半层楼,趴在楼道阳台上偷偷往下看,看着他以沉稳缄默的姿态向我道别,看着他同样洒脱自由的背影消失在我漫长的注视之中。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高中那段日子我常常这样做。我满怀希冀地趴在窗台前,看着那本寄托了我隐秘念想的笔记本静悄悄地沉睡在他的窗前,等待着那个人像见到一份礼物般将其打开,但我却几乎很少能等到他的出现。
那个时候的谢归时离我很远。他是自由的,美丽的,易碎的,也是遥远的,我忽然发现他从来都没有改变。
我和我爸彼此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座南方城市热闹的冬天,和大部分的亲戚也疏淡了往来。白天我在家蹲着看书看电影,去阳台抱着谢归时送的那把吉他瞎弹,晚上陪着我爸下棋看抗战片,再也没有比这更闲的假期了。
新年将近的时候我们随意地对家里进行了打扫和布置,门口的对联是我爸亲手题的字,而我负责搬来凳子张贴。我还学着我爸的字临摹了一副,我想到时候送给谢归时,但他肯定不会让我贴在他那个房间的入口。
我无聊的时候也会下楼去逛逛,坐在家属楼小区下的长板凳上晒太阳,还和楼下几个常来玩耍的小孩成了朋友,当然是他们单方面认为的朋友,我只是教他们弹最简单的儿歌弹奏,以及在除夕夜和他们一起玩简易烟花罢了。
几天后,其中一个叫甜甜的小女孩跑过来给了我一把仙女棒,说这是为他们会用儿童吉他弹《小燕子》送我的珍贵回报。我拿着五颜六色包装纸的焰火棒有些哭笑不得,她还好心给了我她爸爸抽烟用的打火机,说那是她偷偷拿出来的,这样她爸爸找不到打火机就不会抽烟。
除夕夜的当晚我就一根一根点燃这些东西,盯着它们在我的手里胡乱挥舞着燃烧殆尽,然后又在他们兴奋的欢呼声中点燃下一根。跟抽烟有什么区别吗?甜甜和她的小伙伴在一旁大声唱着贺岁曲,我当她们的气氛组,甚至觉得把它们当成低配版的音乐节冷焰火也不错。
要说唯一值得遗憾的就是谢归时不在,他会喜欢这样幼稚的场景也说不定,可是我无权要求他必须时时刻刻和我一起。他们乐队为什么必须要他待两周,为什么新年也要排练,为什么谢归时几乎不回这边,这些都是我不得而知也无权询问的话题。谢归时说他两周能回来,他就一定能回来。
大年初三,在我把我和谢归时的过往记忆通通梳理了第三遍后,我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装着桔梗花的花瓶,我想知道它是负伤隐退了还是盛换了什么新鲜的花,万一枯萎的花长了小虫,谢归时一定不会要它。怀着临时而起的念头,我直接就出了门跑去谢归时的琴房。
不过,我当然什么没有发现。谢归时并没有给我他房间的钥匙,密闭的窗棂被浅蓝色的窗帘遮盖,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我又一次趴在台上盯着窗子发呆,不过这次是一墙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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