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她把这剪子藏在哪里的,竟没?给人搜走。幸而她力气不大,剪子也钝,只扎了一半进去?。也仍有咕噜咕噜的血向?外?冒。妙真望见那血,又受了刺激,抱着脑地?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不一时喊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乱着摘下锁挤进门去?,见妙真蹲在地?上看那把带血的剪刀,已经不喊了。良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慢慢向?几个?人摇了两下,“别吵嚷,再惊着她。”
说着向?后睡倒下去?,血是热的,慢慢流了他满怀。乱哄哄的思?绪也在他脑子里顺着每条神经乱爬,他只觉得累。
未几就请了郎中来,自在那屋里替良恭治伤,花信把妙真拉到了西屋,仍旧绑在床上。隔会惠儿跑来说:“血止住了,伤口?也包上了,郎中说险得很,只差两寸就扎到心脏上去?了。”
花信隔着窗户望,严癞头送了郎中出来,她忙嘱咐惠儿,“你帮我看着姑娘一阵。”旋即起身迎到廊下向?严癞头说:“你照料良恭,我跟着郎中去?抓药。”
严癞头和她推让,“还是我去?跑一趟。”
“你去?做什么??你的兄弟,难道?你不照管?”
严癞头摸了摸脑袋,“要不请他们家的下人跟着去?,你这几天也是乏累得很了,还经得住外?头跑一趟?”
花信嗔怪他一眼,“你也不懂礼,这些天累得他们家的下人跑前跑后的,还好意思?啊?我去?就我去?,你把两边屋里都看着点。”
说话跟着郎中往街上去?,铺子里抓了药,并没?有归家,又调头往林大人别院里跑了一趟。
下晌急匆匆赶回?来,东屋里看,良恭尚未转醒,她把药交给严癞头,又朝西屋里过来。后脚还未跨进门,惠儿就赶忙来拉她,指着床上说:“你看,你们姑娘好像清醒了一点嗳。”
花信将?信将?疑走上前去?喊了几声“姑娘”,妙真有些迟疑地?抬头,眼睛在她脸上晃了好几回?,“我是不是又犯糊涂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清醒未必是件好事。花信一时没?说什么?,只脸上露出笑来,扭头谢了惠儿,又请她去?煎妙真吃的药。
待惠儿出去?,她才拽了根杌凳坐在妙真面前,平平淡淡地?告诉,“自打白池死了你就开始犯糊涂,已经半个?月了。才刚,你还要杀良恭,把剪子扎进他心口?里,流了好多血,这会人还昏睡着,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妙真一时怔住,把这些事前思?后想,想得脑子发疼。刚想起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眼里就砸下来豆大的泪珠儿。
她看着裙上shi了的一片,又在想为?什么?哭?想着想着,人又糊涂起来。一时间又哭又笑,又笑又闹,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如同把一片华丽的布,“嗤啦啦嗤啦啦”地?撕碎了。
门外?簌簌地?又飘起大雪,花信斜过脸去?看,那雪洋洋洒洒,把什么?都蒙住了。这世界就是庞然冰冷的囚笼,他们被关在里头,连她也是身不由己的。为?什么?生活这样累?她想也想不通,又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走到这个?境地??
不过她相信,妙真即便清醒着,也会和她有同样的选择。因为?妙真是心地?最好最好的姑娘,最不能?接受的,是一切的灾祸,都是因她自己而起。所以该夜,她就悄然打点好了东西,向?邬夫人告辞。
邬夫人听见这一日闹出这么?大的事,也嫌了妙真麻烦,许了两辆马车送她们。次日天不亮,花信就带着妙真直奔出城。
碾玉成尘 (〇八)
早上良恭还不见醒, 不晓得是太累的缘故还是受伤的缘故。睡在铺上眉头也不能展平,好像时时刻刻揪着心,或者有哪里在疼。
严癞头?是最懂他,也最不懂他的一个, 反正他晓得良恭这人一辈子就是栽在一个心不够狠上头?, 不过就是外头?看着厉害。倘或真做得了一个冷血之人,他早就发达了, 还等日?后?他满肚子的叹息, 喂了药便往内院去瞧妙真。这是他做兄弟的一份责任。
西屋人早是人去楼空, 惠儿正在那里收拾被褥。严癞头?Jing神一振, 忙拉着她问:“我们大姑娘和花信呢, 哪里去了?”
惠儿抱着被子道:“花信带着你们姑娘先走了。说是姑娘的病总好不了, 又?把良恭伤得这样, 怕姑娘闹出更大的事来,要先带她回常州舅老爷家去。还留下话,等良恭好了,叫你们仍往常州去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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