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在魏无羡突破元婴后就转变了,修仙者不再止步金丹,一时之间那些居于金丹已久的长辈也突破了,却没有谁像魏无羡那般带着异象。
魏无羡收了一批弟子,来自各大世家,虽然也相差不了几岁,但魏无羡在修炼上确实有话语权。
他不拘泥于固定形式,打破了刻板。一边教他们修炼的理论知识,另一边又亲自带领着弟子去对付凶兽,培养他们的实践能力。
元婴修士变多,那些以前难以对付的凶兽也能应付,不会再出现一个村一个镇的人都伤亡殆尽的情形。
而魏无羡带的那些弟子也都成长很快,实战能力很强。每个人年纪轻轻便突破了元婴,而在此期间魏无羡也进入了化神期。
五年后,确定这些弟子能够独当一面、维护一方平安后,魏无羡便选择功成身退。
蓝思追已经十四了,他一直跟着魏无羡随同爹爹的弟子一同学习,现如今已经是翩翩少年郎。
他一听魏无羡要离开,瞬间没有依靠般,孤立无援:“爹爹要离开?不回来了吗?”
身边的弟子也很无助:“师尊,我们都不想你离开。”
魏无羡这些年的Yin郁之气越来越重,从前鲜衣怒马的模样早就不见,自蓝湛逝世后,小思追已经很久没见爹爹笑过,每次笑都只是浅笑,转瞬即逝。
现在他要离开,小思追隐隐约约猜到,所以才害怕,怕魏无羡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魏无羡道:“你们现在可以独当一面,我在与不在都一样。”
有名弟子着急地说:“不一样的,师尊……”
他想劝魏无羡留下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思追拦住了。
蓝思追行了一个大礼:“思追送别爹爹。”
众弟子一看,相互对视一眼,也都行了个大礼:“弟子送别师尊。”
魏无羡带着自己的随便以及蓝湛的避尘,就此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弟子将魏无羡送出山门就止步了。
方才被拦的弟子有些责怪思追:“方才为何拦我?他可是你爹,你当真舍得他离开?”
蓝思追一直望着魏无羡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视线,由此可见他也不愿爹爹离开,可是……
“爹爹这些年够辛苦的了,剩下的时间应该属于他自己。”
魏无羡用了五年时间培育了能人,又四处奔波保护百姓。现在能者众多,他自然不会再去浪费Jing力。
剩下的时间,是他一个人的。
魏无羡走在乡野小路,卸去责任的他轻松不少,一直冰冷的脸也有了暖意,他抬手挡在眼睛上面遮阳,又环顾着周围广阔无垠的稻田。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幻想隐居的日子。”
魏无羡自言自语,他望着身边的空气,分明瞳孔倒映的只有金黄的稻田,可他却像是实实在在看见了一个人。
在魏无羡眼中,身旁的蓝湛单手负于身后,与自己并肩,他的模样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相较于现在已经快二十五的魏无羡来说,蓝忘机的模样依旧青涩。
“我记得,”蓝忘机开口了,“你说,一亩田,一间屋,一个我,足矣。”
魏无羡想到什么,抱紧了怀里的避尘剑。
就还差,一个你。
很快魏无羡又问:“蓝湛,你说,我们要不要找那只魔兽报仇?”
没有人回答,但是魏无羡能感受到脸颊两边交替有风吹拂。
魏无羡好像听到了什么动听的话,脸上喜滋滋的:“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不过很快魏无羡就转变了话头:“可是就算不是我,也得是别人,那封印最多再撑个一年。我五年才突破化神,这一年很难再出个化神。我们还是得去一趟。走吗?”
这次脸颊没有风,转而是额头,像是被亲吻。
魏无羡眼睛都笑弯了,眼睛亮晶晶的,是打从心底来的喜悦:“等我打了怪兽,蓝湛,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次没有回应。
像是不认同,但又不想拒绝,矛盾别扭。
在田里收割稻子的农民看着不远处的小子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又是笑又是皱眉的,农民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年轻就疯了。”
封印的魔兽估计是千年前的修士所封,它本来应该随着大陆灵力衰退而渐渐消亡,却在这个复苏的时机重现于世。
万幸的是封印太久,魔兽的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虽然魏无羡对付很吃力,但却有绞杀的可能性
魏无羡本身是抱着必死之心,他的胜算便更大了。
只是没想到,魔兽到了绝境,反而起了同归于尽之心,准备自爆兽丹。魏无羡发现了,他没有逃跑,站在魔兽的背上,手持随便,并没有给它最后一击。
蓝湛,我来找你了。
忽然,魏无羡背上的避尘动了!
它出鞘飞在半空中,在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剑扎入魔兽的心脏!
可还是晚了。
避尘知道晚了,便又挡在魏无羡面前。
“砰!”
兽丹爆炸的威力太大,竟生生将空间撕碎!
避尘碎了,而魏无羡也消失不见。
爆炸过后,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百亩深坑,岩浆喷涌,这片本就贫瘠的土地,更加荒芜了。
狮子林这么多年一切如旧,小时候觉得可怖的鬼怪,现在看来也只是普通的石头罢了。
现在是冬季,来狮子林的人少了,如今白雪皑皑,目光所及皆是白色,银装素裹,又无闲人打扰,除却冰冷寒气,还算得上一个好去处。
蓝曦臣披着白毛边领的披风,坐在八角亭内,桌上热着一壶热茶,飘着白色醇香的雾气。
他已经快三十了,虽然族中无长辈,没有催婚压力,但族内左右时不时的暗示,也是烦躁。
只是,他都快三十了,为什么小时候自称是自己道侣的人还不出现?
难不成真是鬼魅邪惑,南柯一梦?
忽而,起了一阵寒风,冰冷刺骨,随着寒风伴来还有一股灵力波动。
蓝曦臣感受到了,他起身来到亭边往下扫视,平静的湖泊中央起了涟漪,还有鲜血,将湖泊中央染红。
一个黑影上浮。
蓝曦臣一瞧,立马脱下披风跳入湖中。
等到游进了才发现这个黑影是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未来道侣”!
“你一定要记住了,我叫魏婴,字无羡,是你未来的道侣。”
蓝曦臣当即紧紧揽住魏无羡,迅速朝岸边游去!
到岸边,蓝曦臣才有机会好好看怀里的人,此时此刻的魏无羡没有当年的风采,现在的他虽是实体,可蓝曦臣模糊的感知他很消瘦。
况且,当年一见他,蓝曦臣便如在黑暗中找到光明,他明媚犹如太阳,驱走了所有的Yin霾。
然而现在的他郁气不解,头发披散,虽是闭眸,但也能看出和当年小太阳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蓝曦臣又仔细检查着魏无羡身上的伤,各处都有被凶兽抓过的伤痕,伤口泛黑,明显有毒。
重逢并未让蓝曦臣喜悦,看见魏无羡这个样子,他根本不会开心。
想着现在还是深冬,蓝曦臣将自己干净的披风盖在魏无羡身上,抱着虚弱昏迷的他赶紧御剑回了云深不知处。
到了寒室,蓝曦臣并未着急将魏无羡放在床上,他先将其安置于小塌,褪去披风外衣,只剩下里衣里裤。
蓝曦臣的手在衣带处犹豫不肯宽衣。
这样不妥。
蓝曦臣这样想,便耗费灵力将衣服烘干,自己也迅速换上干净衣服,这才抱着魏无羡上床,为他诊断。
受凉倒是其次,唯有这妖毒棘手,也不知是什么妖兽。
很快,床上的魏无羡有了动静,模模糊糊的喊着谁。
蓝曦臣俯身靠近,以为他要醒了,可对方只是梦魇了,嘴里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蓝湛……蓝湛……”
蓝曦臣如雷劈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艰难的站直身体,僵直缓慢,目睹着他盼了这么久的人喊着别人的名字。
他守着儿时的话一直到今日,坚信着如果他们再相遇,一定是突破世俗枷锁、情比金坚的道侣。
可现在再相遇,他一直坚信的东西轰然倒塌。
他的英雄,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喜欢上了别人。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当年阿羡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玩笑过后他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然而自己,却当真了。
魏无羡被妖毒折磨的下意识痛yin,使蓝曦臣清醒。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
现在阿羡身体虚弱,承受不了这霸道的妖毒。
蓝曦臣想也没想,便坐在床边握住魏无羡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妖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反正这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总会折磨一个人,留在自己身上,总好过在阿羡身上。
“蓝湛……”
又是一声。
蓝曦臣虽然心里酸涩,但依旧握着魏无羡的手,心甘情愿的承受所有妖毒,这妖毒不是寻常凶兽的,太过霸道凶残,进入体内直捣丹田,蓝曦臣不得不强行压制,让毒远离心脉和丹田,只能暂时压至双腿处。
说实话,妖毒进入身体的时候并不好受,犹如针扎。
“蓝湛……”
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这一声“蓝湛”。
“我在。”
蓝曦臣温柔的回应并没有安慰住魏无羡。
正在此时,外面吹来一阵风,拂过魏无羡的脸。
起风了。
梦魇的魏无羡终于安稳了,眉头舒展,也不说着胡话,安安静静。
蓝曦臣还以为是魏无羡听到他说话,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找来药箱。
方才没脱里衣,但现在为了包扎伤口,蓝曦臣不得不伸手解开魏无羡的衣带。
确实如蓝曦臣所料,魏无羡消瘦很多,身体单薄,骨瘦如柴。
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一直昏睡,直到半夜才悠悠转醒。
他感觉很累,一点也不轻松,尝试抬手,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好像被压制回了金丹期,恐怕因此才会出现身体不适应的情况。
难不成兽丹爆炸的威力仅让我修为压制吗?
魏无羡偏过头,打量了周围环境,他看不清,只晃一眼觉得房间结构有些熟悉。
静室吗?
魏无羡坐起身,透过白色蓝纹的床幔缝隙,看见一盏烛灯摆在屏风旁边,昏黄的烛光照在屏风上,屏风上还有图样。
魏无羡下了床,掀开床幔,赤脚靠近。
他这才看清,屏风上不是四时风物的画样,好像是狮子林中八角亭的一处风景。
不是静室的屏风。
魏无羡绕过屏风,没注意脚下还有阶梯,情急之下去抓东西,抓住了烛台。
烛台倒塌,灯罩瞬间被烛火点燃,所幸周围没什么可燃的东西,只是那滚烫的蜡油全落在魏无羡手上。
他宛若没有知觉,一声不吭收回了手,任由灯罩燃尽,他晃晃悠悠的打量着这间房间。
的确是静室,但是布局不一样。
魏无羡站起来,也不管歪倒的烛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唤了一声:
“蓝湛。”
一声呼唤过后,魏无羡便一直闭着眼静静等待。
深夜的屋子,除了倒地蜡烛在燃烧,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什么动静都没有!
半晌,魏无羡睁开了眼睛,充满了泪意,他如被困孤岛,孤立无援,十分无助。
无风了。
回想起昏迷前挡在自己面前的避尘,魏无羡无助地跌坐在地。
再一次。
他再一次失去了蓝湛!
“蓝湛!”
睡在偏房的蓝曦臣听到了声响,外衣也没穿就推开了房门。
他留在屏风旁的小灯已经倒在地上,灭了。
魏无羡抱着双膝坐在墙脚,在黑夜中,又隔着纱幔,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
“阿羡。”
他连忙来到魏无羡面前,蹲下仔细打量:“怎么了?受伤了吗?”
魏无羡没有说话,目光呆滞的低垂视线。只是他看见面前人的裤脚时,充满希冀的抬头望去,却又满是失落。
蓝曦臣当下就明白了。
阿羡是在思念那个叫“蓝湛”的人。
现在的魏无羡就是漂泊不定的浮萍,急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魏无羡抓着蓝曦臣的手臂,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没风了。”
蓝曦臣不解:“风?”
他看向房间的窗户,因为是冬天,所以他关了窗户,怕魏无羡伤上加伤。
蓝曦臣立马从衣柜拿出厚实的披风,披在魏无羡身上:“阿羡,有风。你跟我来。”
他牵引着魏无羡来到窗边,窗户一开,外面的寒风便吹了进来,却将魏无羡的泪吹得越来越多。
“阿羡,可是这个风?”
不是,这不是蓝湛。
魏无羡紧紧抓着窗沿,看着后院熟悉的竹林,恍惚之间他又看见了蓝湛。
他坐在竹林下弹奏着他们二人的曲子,那是蓝湛作的曲,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曲。
蓝湛看向魏无羡,和以前一样浅笑:“魏婴,可要合奏?”
魏无羡想回答,却有另一个人插入了。
蓝曦臣捧起了魏无羡的一只手,那是被蜡油烫过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声音扰乱了魏无羡的幻觉,蓝忘机消失了,琴声也没有了。
魏无羡骤然Yin冷的瞪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蓝曦臣没有察觉,他专注的替魏无羡去除手背上的腊,小心翼翼。
魏无羡根本不管对方是谁,就算他是蓝伯的亲戚,也不行!
他一掌推开了蓝曦臣!
蓝曦臣本来就受了妖毒,这一掌将他的气息全部打乱,他踉跄地后退几步。
单这几步,脚掌便如走在针上,疼痛难忍。如今受了这一掌,更加难受。
“滚!”
魏无羡犹如恶煞,凶狠地盯着蓝曦臣。
他已经疯了很久了。
以前他尚且自知自己的病情,如今第二次的失去让他彻底没有了理智!
被打了一掌的蓝曦臣并不在意魏无羡对自己的敌意。他只是心疼,心疼阿羡。
也很讨厌蓝湛!
讨厌他把阿羡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没有蓝湛,那么他和阿羡的重逢必定很美好!
打了别人的魏无羡也不好受,他所看到的世界开始扭曲出一个又一个的鬼脸,颜色混乱,还听到很多人在耳边低喃,听不清内容,但叽叽咕咕的很聒噪。
魏无羡捂住耳朵,跌跪在地,他大声尖叫起来,自残式的敲打着自己的头!
“阿羡!”
蓝曦臣忙去阻止,魏无羡叫的更惨烈了。
他没办法,只好一把将阿羡抱在怀里,抬起一只手捧着魏无羡的后脑勺,然后慢慢的轻抚。
这个动作,会给人安全感。
果然魏无羡不叫了,也不再自残,他开始哭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晕倒在了蓝曦臣的怀里。
一滴晶莹的泪珠砸落在魏无羡的额头上。
他的英雄陨落了。
没关系,阿羡,以后我来当你的英雄。
魏无羡自昨夜晕倒后,就再没醒了。
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可他的阿羡还在昏迷。
蓝曦臣虽不算医术第一,但也不算低。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也得出了三遍结论。
魏无羡的身体没问题,除了营养不良以及之前外伤导致的虚弱,并无其他问题。
能让他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恐怕只有他的心病。
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阿羡,在求死。
因为魏无羡的事情,蓝曦臣处理事情都心不在焉,他很早就回到了寒室照顾阿羡。
这种只能看着阿羡沉睡的无能为力,太折磨人了。
“不好了!宗主!”
一个人影不顾家规跑了进来,门也不敲。
不用看蓝曦臣也知道是谁。
他走出屏风,看向蓝景仪:“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不是让你带青蘅出去锻炼吗?”
蓝景仪原本正好奇,偷偷看着屏风后的身影。他听说宗主救回了一个人,养在寒室,却没有一个弟子见过他。但蓝曦臣一问青蘅,蓝景仪便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我正要说!之前夜猎少宗主和我们走散了,找到他的时候和野兽一般,我们就提前回来了。宗主,你快去看看他!”
蓝曦臣不得不放下魏无羡去看蓝青蘅。
房间内,那个十岁的孩子果真如野兽般四肢伏地,躲在角落,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弟子,龇牙咧嘴。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和森林的野兽同化,没有人性。
蓝曦臣一靠近,蓝青蘅立马龇牙咧嘴起来,嘶吼一声!
蓝曦臣只停顿了一会儿,却还是上前将孩子抱起。
小孩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侵犯,狠狠咬住蓝曦臣的肩膀!
蓝曦臣吃痛一声,一掌将蓝青蘅拍晕!
蓝曦臣这才吩咐:“去取药箱来。”
弟子立马出去拿药箱。
蓝曦臣用灵力探查,孩子的经脉没问题。把脉也无问题。
或许应该是吃了什么,刺激了脑袋。
“宗主,药箱。”
弟子拿来了药箱,蓝曦臣一刻也不曾耽误,动作利索的割开蓝青蘅的手臂,取了一小罐血ye,很快包扎好。
“少宗主交给你们照顾,务必让他呆在房间,不要让他出去。如果他有伤害自己的行为,就将他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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