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镇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攻击性,他的脸上写的,口中说的,都是他想要的。他这种直白与段柏章不同,段柏章更多的是坦荡,他所思所想没有不能示人的。而俞镇宗则是目空一切的自大,他自认没人能阻挡他,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他更不在意谈桐的拒绝,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谈桐定然会甘愿奴颜婢膝地讨好他,她如今的拒绝只是在拿架子。“女人嘛,就是喜欢端着,多磨磨性子就好了。”收到谈桐的消息后,他发去一串地址,是一家酒店的套房。他在那里等待他的猎物——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出发前,谈桐犹豫了很久很久。迈出这一步并不是易事。她前二十余年的人生都是拼搏向上的,如今突然选择向下,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她穿着普通的休闲衣裤,熬了几个大夜后没有化妆,脸色暗沉,黑眼圈硕大。她幼稚地希望俞镇宗只是看上她的皮囊,看到不美丽的她自会感到厌恶。但她不了解男人,男人看重外表,但从不只看重外表。她一步一顿地往顶楼走去,短短几十米却沉重地如同赶赴刑场。她感觉腰部隐隐有些不适,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痛。直到用房卡刷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疼痛是真实的。奢华的手工地毯摩擦力很大,每走一步都让她觉得费力。俞镇宗抬眼看去,先注意到了她的走路姿势。“怎么了?”他问。“腰疼。”谈桐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俞镇宗笑了,女孩子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看得太多了。“过来,我睇下。”他招招手。谈桐拖着沉重的两条腿艰难地走过去,隔着五步远站在俞镇宗面前。俞镇宗并不勉强她,而是主动起身,纡尊降贵地走到她的背后。他的手指触上谈桐腰间的一瞬,她浑身剧烈一颤。“哪里疼?”指尖隔着衣服在腰际游移,“这里?这里?还是这里?”谈桐咬着牙,肌rou阵阵发酸,却不愿在俞镇宗面前暴露脆弱。见她迟迟不开口,俞镇宗似乎摸出了什么,在她脊柱两处关节间用力一按。谈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重重地向前栽倒在地上。她的身体绷成僵硬的一块板,牙齿摩擦,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这是她腰伤的第二次发作。
俞镇宗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似有疑惑:“竟然是真的?” 受害者谈桐深吸一口气, 咬着牙,尽可能平静地挤出声音:“我如果害怕,我只会转身就走。”说完, 她大步走进房间,拉开俞镇宗对面的椅子, 重重地坐了下来。她翘着二郎腿,叉起手臂,微微仰起下颌看他:“说吧, 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她的反应好似都在俞镇宗的预料之内。俞镇宗探身,用夹子夹起一盏茶杯放到谈桐面前。“不急, 饮茶先。”他用开水温杯后, 迅速投茶、摇香、高冲注水、刮沫、出汤,将第一泡茶倒给谈桐。淡淡金黄色的ye体在茶杯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俞镇宗摆出“请”的手势, 说道:“不错的浓香铁观音,要快泡才好喝, 尝尝。”谈桐不动如钟,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盏清澈透亮的茶汤。俞镇宗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她动作, 却也不恼。而是拿过她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又换了一个茶盏给她重新倒上。“没下药。”他说。谈桐依旧不动,这次甚至不去看面前的茶盏,只是盯着俞镇宗, 用眼神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俞镇宗慢慢喝完半盏茶, 看向谈桐:“其实见你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你好像还欠我一点东西。”谈桐冷笑:“你少信口开河,我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俞镇宗嘴角带上了一点笑意,他的表情永远让人捉摸不透,正如此时,他越是发笑,谈桐越是觉得危险。她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看向俞镇宗,她知道他的口中一定说不出什么好话。“easy(放轻松),”他手掌向下压了压,“或许你还记得你在医院时答应了我什么?”医院?谈桐和俞镇宗在医院的唯一交集就是在她酒店腰伤发作后,俞镇宗好心让司机送她去了私人医院。次日他就要离开北城,出发前特意到医院探望她。那时谈桐疼的想死,看见俞镇宗出现在病房,除了在心里咬牙大骂外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她甚至没听俞镇宗说了什么,只是盼着他赶紧离开。而如今俞镇宗“友情”提醒她:“我记得你答应过,会把欠我的那一晚补上。”“你放——”谈桐死死攥着拳,将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这不是适合和俞镇宗撕破脸的地点和时机。有一件事她始终不明白,她虽然称不上天不怕地不怕,但也并不是畏畏缩缩的人。然而她在俞镇宗面前时,却总是有种不安和悸然。她不愿称之为恐惧,但如影随形的噩梦总是打破她的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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