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头, 捏着她莹白指节,眼中是罕见的惬意温存。赵姝觉着自己像只布偶般被他摆弄,她反抗不得,索性就将对方当成从前驯过的一头野熊,语气不善道:“你行事狠辣,树敌又那么多,鬼知道哪个想害你。”肩头传来闷笑,想着反正这傻丫头一无所知,不如就将这‘欢药’也一并扣去她头上,但听男人陈述:“是你太招人喜欢,渭阳为了你,同波斯商妇买了几种媚药,我的人替你拦下的前几种,倒未防她被禁足了,还敢在飨宴上动手,你本该坐在我身侧却被夫人召了过去,那侍从记错了位置,反叫我替你受了。”这解释虽不够完善,却也足够叫一无所知的赵姝怀疑错愕了。见她果然一骗就上当,嬴无疾勾唇笑了笑,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他忽然将那只柔荑抬到跟前,竟一口咬住了食指。“你扮作儿郎哄骗人,牵累本君受罪,倒是还有脸嫌我脏么。”shi热卷过的一瞬,赵姝脑中过电一般惊喘了记,遂重重抽回手,一推身朝围塌里就跌去,嫌弃万分地将指尖口涎擦到褥子上。想着寻水去濯手,也是着实该去问舅父封国的事了,她撑着酸软的胳膊,径直跳去地上,头也不回地就朝外走:“今夜过了,你我也就两不相欠,我去寻舅舅,说什么嫌不嫌的,往后也未必见了。”说完这句,她背影孤傲,脚下生风。出殿的路上,赵姝认真地想了下他适才的话,觉着渭阳公主对自己或许真有胡来的可能,她皱着眉信了王孙疾的话,也愈发决意要速速离秦。一路上竹林森森,月影移转,显得有些鬼影憧憧的,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行路。过那口陈年旧井时,夜风簌簌,前后皆是无人,脑子里就不停地走马灯似的掠过从前看过狐仙鬼怪的传言。这处是昌明宫废弃多年的荒殿,听闻衡原君年轻时就常年蓄美姬百余人,而雍国夫人又是手腕狠辣的妒妇,这等废殿也不知藏了多少冤魂,或者那口枯井里也曾是哪位美人的埋骨之地。后脖颈起了层白毛汗,赵姝心里发凉,一面乱想,路过那处井口时,反而移不开眼似的,一味地就要朝里头瞧。忽而一阵狂风起时,Yin云蔽月,枯枝被吹断了‘嘭’得一声打落下来,她眼风里扫到什么瘦长鬼影飞似得靠近,禁不住‘啊’得叫了记,拔腿就朝前跑去。好不容易寒毒解药来了,她也还等着带英英去缯国上任呢,可不能这时候触了狐仙鬼怪的霉头。脚下一绊时,双臂被什么东西重重钳了,她当即厉叫:“何方鬼怪,快退、退、退!”周遭漆黑一片,她或是今夜实在累乏了,脑中一团乱泥,冲口又说:“我我,我现下又不想死了,狐仙大人放、放……”
月色重回,赵姝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一下子转惧为怒,惊魂未定地含泪抽了下男人胸口:“君有疾否!还跟着我干嘛。”嬴无疾早看透了她色厉内荏的本质,听了她说死不死的话,一时间心里头似被堵了,亦有些后悔刻意跟着她的无聊举动。他将人小心拥在胸前,还下意识地朝她脑袋上揉了把,出口的话倒尤带着嗤笑:“你这一天天脑袋里都在想写什么,赵戬究竟怎么挑上你这么个……咳,我跟着你,是因为和你要寻同一个人罢了。”见赵姝疑惑地望着自己,男人心底一片柔软,嘴角亦不自觉扬了分,他忽然起了些玩心,眸带三分哀怨地嗔道:“怎知缯侯同本君才缠绵过,本君衣衫尚未理好,你这甩袖走人的步子倒快,叫我险些没跟上呢。”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身量气魄较常人更凌厉的剑客,却刻意扭捏作态地作嗔怪状,原该是叫人恶寒的,可此君容色实在冶艳,赵姝听得心口一烫,遂挣开他的揽抱,佯怒着不客气道:“啰嗦什么,再不走,宴饮怕就结束了。”嬴无疾笃定着笑了笑,任她在前头快步走了会儿后,他阔步过去,竟是直接握住对方掌心,引着人朝西侧门而去。到的时候,便果然见到,王舅姬樵候在一辆车驾内,瞧模样,一向稳重的姬樵,都似是等的有些不耐了。赵姝自是早就挣开了嬴无疾的手,四下无人,三人一同上去了,车夫就扬鞭赶着车远离了昌明宫宫墙。这是一辆十分不起眼的单驾马车,进了狭窄的轿厢后,赵姝就径直坐到了姬樵身侧。她想要开口问一句突然受封的事。可轿帘落下的一刻,姬樵就同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孙疾神色俨然地聊了起来。许多话他们都没有避开赵姝,因此,她听的了先前不知道的周赵二国的许多事。“季越那妖道看似逃亡入燕,实则仍掌着邯郸半数兵权。”“此事不假,晚辈甚至以为,赵王戬已失势被囚。”“周赵之间,除了韩魏二国外,就只在最东侧隔了个山势叠嶂的缯地。”说到缯国的封地,姬樵止语,含笑看向对方,“秦王孙,你以为天子此举如何?”实则分封一事早先周王提过,可姬樵原本是拒了的,因他原先以为外甥被赵王所废,未必活的了多久。可此番代天子巡幸,却不仅听得了赵国民众对废太子的感念拥戴,还意外发现,雍国夫人芈嫣似也对这傻外甥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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