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科班出生,熟知古书,擅用白话,有些曾远渡英法求学,Jing通外语,视野开阔,有些更曾经参与五四运动,提到胡适之,周作人,林语堂这些文化名流,不是同乡,就是同窗。相比之下,沈汉臣真正是个不名一文的乡下秀才,只不过因态度恭谦,文笔端正,佼幸得到主任编辑的赏识,得以挤身同僚罢了。沈汉臣负责的,是副刊中的古语新说这一版块。他是旧式私塾底子,本也是他的专长。只是工作闲暇,一众同事在他身边纵横阖论,指点江山,他们说话,他唯有默默静听。那些负责政论的同事,往往针砭时弊,妙语如珠,令这个乡下才子,感到佩服,也感到压力。这些同事既是文人,到底脱不了文人相轻。自从沈汉臣来到办公室,他们轻蔑的对象,便一致落到这个衣着朴素,默不作声的新人身上。有时斟茶送水的事,也使唤着他去做,有时校对偷懒,也欺负沈汉臣帮忙。同事们相约聚餐,往往也是把他忘在脑后。一大帮子人说说笑笑的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的身影留在办公室里。所有种种沈汉臣咬牙静吞,从来不跟容嫣诉说。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是他最不想示弱的对象。沈汉臣只是一味发狠,也弄了些马克思恩格斯的大部头着作来啃,读来读去,有了些似是而非的心得,只求追上同事们的进度。但他自己也知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本是笨鸟却又迟飞,自然加倍吃力。因此在人前人后越发的沉默了。凡事只是不开口,若有同事要他帮忙,也绝无怨言的去做。因此一众同事虽然有些瞧不起他,却也觉得他是个谦卑君子,老实好人。这天容嫣唱完了戏,落了妆换了衣服,上了马车就吩咐孙三:“孙三,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你跟张妈说一声。还有小朱,今天不用他跟包了,我一个人出去。”车夫孙三在车底下站着没动。容嫣诧异:“孙三?”
孙三十分为难,搔着头皮说:“二爷,老爷吩咐过,二爷唱完了戏就得直接回去。其余的应酬,一概不用二爷……”
容嫣一愣,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禁勃然:“胡说!”
他腾地跳下车:“我偏不回去!有银子还怕叫不到车?你……”
孙三高大健壮的身子挡在他面前。容嫣愣了。孙三自幼是容家的家生儿子奴才,从容嫣一出世起就服侍这二少爷,对二爷自是忠心耿耿。容嫣虽性子娇纵,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这么多年下来对他也算恩重如山。无奈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若放这次走了容嫣,被家法处罚还事小,恐怕立时就会被遂出容家。孙三向来最怕二爷发怒,但比起二爷发怒,老爷子的怒气更是可怕。没办法,此时孙三低着头,不敢看容嫣气得发红的脸,整个人象矮了一大截:“二爷,您当可怜可怜我们底下的人,你们爷俩之间的事怎么都好说,我们底下人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啊。”容嫣看孙三这样子,只怕自己硬走,他也会扑在地上死抱着自己的脚不放手。容嫣又气又恨,跺跺脚:“好了好了,我不出去了,回去,回去就行了吧!”
自从上次一起回了沈村之后,沈汉臣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见过容嫣了。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打电话去容家,接电话的一律回答:“二少爷不在。”他也曾跑到华连成去找他,远远看到容嫣的金字招牌,知道他还在这个城市唱戏,心里也定些。可恨容嫣永远是一票难求,象他这样没面子没地位的散客,要进场谈何容易。有一次他终于搞到了一张黄牛票,进去了。花了三倍的价钱,还是在戏园子最远处,远远的看到台上一个华服佳人来来去去,知是容嫣。但容嫣唱戏时目空一切,物我两忘,加上沈汉臣又远在偏域,根本看他不到。沈汉臣空着急,遥遥看过去,真有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慨。好容易等唱完了这一出,沈汉臣试着想混到后台去。还没走近,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在眼前,两彪形大汉已一左一右的把自己拦在中间:“后台重地,闲人勿进。”沈汉臣身材本来已算高大,夹在这二人中间,立时看上去变得娇小。沈汉臣生性胆小,讷讷道:“我……我是容二爷的朋友。”彪形大汉交换了一下眼色:“哦?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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