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她, 特来给她认错了。
因为外头亮,屋子里暗,月徊放心地移到窗前, 就这么和他隔窗对站着。终于那人影不动了,她甚至听见他幽幽的叹息声, 于是炸着嗓子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窗上人影没动,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料想哥哥眼下肯定悔断了肠子。月徊有些得意,“只要您松口带上我,先前的过结可以既往不咎。”
结果那人影转身要走,她气极了,打开窗户大喊一声“梁掌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气涌如山,两眼喷火,想必这回是要和他大闹一场了。
谁知那张脸转变起来速度惊人,前一刻还乌云密布,转眼笑得像花儿一样,好声好气说:“别走呀,买卖不成仁义在,进来坐坐嘛。”
梁遇略沉yin了下,冲着她的态度,还是举步迈进了屋子。
这小小的卧房,甚至是空气里的味道,都充斥着一种姑娘式的柔旖。他进来之后倒有些彷徨,四顾了一番,看见她的床榻,上面的被褥和她后来给他布置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来,总觉得月徊是察觉了什么。这就是做贼心虚,她尚且杏花微雨,他早已惊涛骇浪了。
不过月徊即便有雨,也是裹着泥浆的。
她变戏法一样,从桌下掏出一壶酒,轰然搁在了桌面上。
“来,喝两杯。”取过茶盏一人倒了一杯,“正想喝酒找不着伴呢,恰好您来了。”
梁遇直皱眉,“好好的,喝什么酒?”
月徊说:“喝酒还要看日子啊,想喝就喝了。这是上回皇上赏我的,外埠的葡萄酒,我觉得好喝,他就送了我一壶。”她一边说,一边端起茶盏萘艘豢冢“您说说吧,下着雨呢,您上我这儿干嘛来了?”
梁遇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杯子,淡声道:“司礼监每月都要夜巡东西六宫,正巧到了御花园,听秦九安说你得了沙眼,特来看看。”
月徊的那点难堪又被他勾了起来,心说到底是掌管东厂的,输人不输阵。
“没什么,我有迎风流泪的毛病,时不时犯上一犯,现在已经好了。”她又灌了一口,揭开攒盒的盖子,从里头挑虎皮花生吃,“说真的,我以为您来找我,是打算改口带我上广州了。”
梁遇垂着眼,灯影下浓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堪堪停在颧骨上。微微的一点轻颤,生出羸弱的美态,就如现在,除去一身锦衣华服,像个不染尘埃的方外人。
男人和花儿一样,也有千百种不同的况味。譬如皇帝,在没有脑满肠肥一身油腻之前,都会保持青涩的少年味儿,因为那双眼睛天生会骗人,让人看不穿底下污浊。而梁遇呢,他早已经跳出了少年的行列,很难想象他这样的境遇下,还能长得如此笔管条直一身正气。虽然脸是漂亮了点儿,但他漂亮得不显女气,就能让人忽略他的不完美,甚至对他的不完美,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窥伺感。
所以说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月徊叹着气,闷了口酒。半天不见他有动静,抬起眼说:“您怎么不喝呢?怕我在酒里下药啊?”
梁遇听她这么说,只得低头喝了一口。他不常喝酒,但这酒容易上口,细品之下还有些甘甜,不由多喝了一杯。
很奇怪,他来时低落,但见到她,她总能调动起快乐的氛围,伤感便不再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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