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课,她第一件事就是冲凉,然后踩着shi漉漉的拖鞋,倒在花园草坪的帆布躺椅上,沙滩上的海象般懒懒散散、四仰八叉, 除非谢菲尔德过来接她回家,或是用一支甜得发腻的冰棍儿引诱她,否则绝不动弹一下。
因此,罗丝送给她最多的礼物就是帽子,草帽、麦秆帽、软毡帽、贝雷帽、猎鹿帽、棒球帽,甚至还有十七世纪的军官三角帽。
旅行只有几天,帽子却有上百顶,安娜挑来挑去,都挑不出最心仪的几顶,不禁有些忧郁。
谢菲尔德看在眼里,无奈地问道:“去那边再买,不行么。”
安娜点点头,却还是有些忧郁:“行是行,那我出门那天戴什么呢?”
“……”
最后,解决办法是,谢菲尔德帮她收拾的行李,带什么帽子由谢菲尔德决定。
安娜坐在床上,歪头望着她俊美的老情人。他半跪在她的行李箱前,头微微低垂,正在帮她整理和挑选衣服。她看着看着,两只手撑在床上,划船似的慢慢地、缓缓地挪到了床边,一只脚伸过去,搁在他的肩上,轻轻地说:“没你我该怎么办,柏里斯。”
谢菲尔德看了她充满rou感的脚掌一眼,没有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收拾行李箱。
没能得到回应,安娜不太开心,撅着嘴,两只手继续往前挪,涂着鲜红色趾甲油的脚趾头几乎伸到了他的唇边。就在这时,谢菲尔德收拾完行李箱,扣住她的脚踝,转身压了上去。
金黄色的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照射出空气中躁动、细小的尘埃。一条雏菊印花图案的睡裙,柔若无骨地滑到了地上。
——
抵达洛杉矶后,他们的第一站是墓地,并不是那个著名的好莱坞永恒公墓,而是一个普通的墓园,里面葬着安娜的母亲。
一路走过去,安娜看见不少可爱、好玩的墓志铭①——是的,好玩。有一条墓志铭,居然是“早就跟你说我病了嘛”,没有姓名,没有出生日期,只有这么一句话。安娜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经常前来扫墓的人耸了耸肩,毫不见怪:“那老头靠这句话赚了不少花束,值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出心裁的墓志铭,比如故意修葺成椅子的墓碑,墓志铭是“来我身上坐坐吧”;又比如,一座光滑的大理石墓碑,前面都是正常的姓名或年月日,最后忽然来一句,“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再比如,带着粗话的墓志铭,“该死,这里面真黑”……这些最后的幽默冲淡了安娜对死亡的感伤,她几乎是面带笑容地走到了布朗女士的墓前。
当她看见墓碑的一刹那,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这墓碑一看就不是布朗女士自己的手笔,大理石材质,光可鉴人,上面有姓名,有出生日期,有死亡日期,甚至有死因,却唯独没有墓志铭。
因为,她死于一场无法预测的意外,身边没有亲人,只有一个不想承担丧葬费、不知所踪的爱人,没人知道她想在墓碑上留下什么,她错过了与生者最后一次对话的机会。
安娜的情绪瞬间坍塌崩溃,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她扁着嘴,背靠着墓碑,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抽抽搭搭地说:“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我想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走了,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她有没有想过,我也能给她想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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