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玉衡被从刑架上解开,他垂着头,像一条丧家之犬,医局在旁边早早准备好了担架,把他抬走。
侍奴们无声的上前,快速收拾掉了地上的血迹和尿ye。
萧启明看着所有人都有些发白的脸色,尤其是冬邝洵,连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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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玉衡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太过于漫长的梦魇,无影灯太亮,没法安眠。手术刀,各种冰冷的器械…这些东西在脑海里穿梭,也在他体内穿梭。
增敏剂的效果还没有过去,他只能一声一声低低的呻yin。他也能听见麻醉师一遍一遍的说,“加大剂量”。
算了吧,算了吧,别救我了好吗。
不知什么时候,麻药终于起了效果,头脑开始昏沉,无影灯变成了蓝天,进入了现实和梦境的缝隙。
那是青都联合大学的蓝天。
十八岁的冬玉衡穿着看不出牌子的棉质T恤,身后也跟着一群穿着常服的人,手里提着行李。
他们警惕的看向四周,提防着所有要接近的人。
冬玉衡生的唇红齿白,婴儿肥甚至还没褪完全,脸颊嫩的可口,他笑着说:“常叔,放轻松点,没事的”。
通讯器在他口袋里震动,他看了一眼,开心的接起“母亲,我到学校了”。
冬母感慨万千“到了就好,到了就好,一转眼我们家九儿都长到这个年纪了……”。
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梗在心头。
他能平安的长大实属不易,所有孩子都在外面疯跑,在肆意挥洒汗水的时候,他却会因为吹了一点风就高烧不退,因为一些很常见的东西不小心过敏,昏死过去。
少主继位时就会开始甄选私奴,父母早早就商量好,哪怕把他大哥,把郢都世子送过去,也绝不能让他们的九儿吃这个苦。
冬凤凌每次都会翻着白眼,说“你们就知道宠弟弟”。然后忧心的帮着寻药,小时候弟弟三天两头就要住在医院,还没有人胳膊长,就要浑身插满管子。看着屋子里那个不哭不闹的婴孩,冬凤凌才是那个怕到胆战心惊的人。
陪着冬玉衡安顿好以后,常叔就带人回到了郢都,他拒绝了留两个人在身边伺候的建议,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灿烂和美好。
就穿一条廉价的牛仔裤,衬衫偶尔还带有褶皱,到画室一坐就是半天。就跟钢琴房外面总有扶着墙偷听的少女一样,有他在的画室,从来都不缺热闹。
院长很喜欢他,但是也有遗憾,因为他擅长的太多,太杂,这样注定无法“专”,他希望绘画对冬玉衡而言,不仅是爱好,而是钻研,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画派。
“冬九,你很纯粹,所以你很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是人总要找到自己最喜欢的,总要为它舍弃其他的纷扰,你懂吗”。
他懂。
但是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最喜欢”。
睡梦中的冬玉衡眉毛紧紧的皱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悦的事情。
“阿明,你笑一笑”。
那回应的声音很遥远,远到他追寻不到。
医局里,冬玉衡喑哑到说不出来话的嗓子,艰难的挤出两个字,“阿……明”。
萧启明眉毛挑了挑,站起身来把手杖递给陈倾一,他连忙跪下接住。
萧启明微微俯身,耳朵凑近了冬玉衡的面容。
“你…笑一笑”
萧启明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笑”。
可能是终于有了回应,冬玉衡的眉头松开了,归于沉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萧启明正准备转身。
“笑一笑,就…不痛”。
像是一块砖,轻轻的被抽掉了,却坍塌了一面墙。
那句话在萧启明心里面好像更加分明些: “阿明,你笑一笑…笑一笑,我就不痛了”。
一双眉目如画的眼,生动的像是天底下最灿烂的星海。萧启明按住了头,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画面。
到底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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