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色的海面宛如绛色的葡萄,载着满天的星辰,偶有鱼群跃出海面,带出流线型的银色水花,像一弯弯银月,岛屿如栖息在海上的海兽,烟囱吐着长长的灰白色鼻息,在深夜随着海浪静谧起伏,随着哗啦的破水声渐行渐远。
夏棉空茫茫地望着绛紫夜空与岛屿黑魆魆的巨影,意识飘忽如海上逐流的浮木,如同此时任人拖行的躯壳,毫无实感地漂浮前行。
恍然之间,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又或许那一场火海与火海中看到的幻象,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也许他只是从爆炸的船上掉入海中,昏迷过去做了一场梦,又醒了过来而已。
银色碎光粼粼闪烁,落在耳边的呼吸,如同海上滚滚夜浪,chaoshi而深沉,夏棉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眸间猝然涌起淡淡水光,像一层薄薄的海水悄然覆上了他浓如夜色般的双眼,落在其间的星辰也跟着波光流转,海天相接。
是不会断电的,真正的星星。
深色连成一片,海面似乎没有尽头,除了逃离的岛屿,望不见可供靠岸的其他陆地。
俞骁的速度不见减慢,自腋下环着他的手臂却几次收紧,夏棉后背单薄光裸的地方被他的手指没轻没重地抠疼了,这是人在快要脱力时绷着劲的正常反应,夏棉抿了抿唇,没有出声提醒。
他不清楚Alpha的体能极限在哪里,也不清楚俞骁的。
但如果一直在令人迷失方向的海上这样飘荡,他们毫无疑问地会葬身海底。
被划开的浪花层层叠叠,一圈圈荡开很远的涟漪,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像两个沉默的人久不见天日的深夜心事,绵长低语。
夏棉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栖息在夜里的海岛,它已经重新亮起了灯火,穿越不算短的距离和朦朦胧胧的海雾,看起来像巨型海gui睁开了灯笼似的眼睛。
gui背的最高点,是他和江雪墨曾很多次了瞰过开阔海景的休眠火山顶。
游轮爆炸造成的石油泄漏污染了大片的海域,他们身上已没有黑色黏腻的污渍——俞骁已经带着他游出去很远很远了。
一豆豆橙色灯光模模糊糊地亮起来,在他们身后一盏盏连成一片,渐渐铺满照亮了身后大片的海面,chao水般朝着他们急速汹涌扑来,无数快艇劈破开海水的声势嘈杂迅猛,Yin差催命般,令人焦灼。
夏棉偏了偏头,借着缥缈的月光,这个视角,他只能看到俞骁隐在浪chao涌动的黑暗中侧脸模糊的剪影,俞骁同样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又紧了紧了手臂,shi透了的黑发在海浪中聚聚散散,一如飘摇柔韧的墨色海草。
被追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夏棉却没感到多少慌乱,甚至此时漂在海上,也没有多少眩晕和恐惧。
他在拖累俞骁,他知道,但他同样无甚所谓地放任了。
他于似乎永无天亮的夜间海上静静地看了俞骁一会儿,他们前方的灯就陆次连成了线,由远及近地迅速逼近,收网般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起来。
数十公里,到数千米,也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交还447号实验体!”警告在不远处响起。
“不过是失败品,既然我看中了,你们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无论阁下是谁,实验室不可擅闯,废弃实验体只可销毁,不做任何人情!”警告愈发严厉,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被海风送过来,像神发怒时的神谕,威严冷戾。
枪管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红色准星Jing准在夏棉额前亮起。
——不交还,就当场销毁。
俞骁停驻了片刻,他的下半张脸沉在海面之下,只一双易过形的狭长双眼露出来,映着无边无际的幽幽海面,与火线燃烧般的猩红封锁线,像某种长年不见天日的深海生物的眼,Yin冷黢黑,又暗chao汹涌。
他shi润粗糙的指揩过夏棉眉心间的红色准星,像拈起了一颗红色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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