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顺道:“赵侍郎日常穿的也有。”
“去拿件日常便好。”
“喏。”
朝食摆在案几上,尉仲进殿后一愣,忙低头拱手道:“大王让小人告诉先生,故人所托之事,大王已办好了。”
故人?赵高知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介意在,和左伯渊有关的人和物,他是半点不想自己再接触了。
“我知道了,”她说着四下环顾,“我的东西,都搬来了?”
“大王说要先生用着顺手,有些是仿着先生的屋子原样布置的。”
寝殿本该不留他人私物,赵政这破陈推新的劲儿大事小事全都用上了。今日无事,走动颇为不适,索性在赵政往常用的案几上写字。
朝会结束,赵政还穿着衮服,冕上珠帘走动间轻晃,遮住他的脸。入殿后,尉仲立即替他除了冠冕,不用他再交待,立马带着婢女退守在殿外。
“怎不多睡一会?”赵政揽过她,身上还带着来不及收敛的冷冽气息。
“饿了呀。”
赵政屈指弹她,“馋。”
“那不也是。”赵高哽住,堵红了脸。
“是什么?”他打趣怀里的人,故意在她耳边轻咬,“是我累着你了?”
没错,就是你。赵高忿忿瞪他。
她眼神隐隐透着哀怨,赵政看着心口微烫。有些事一旦起了头,想止住几乎绝无可能。唯有在克制着些,不至于把人吓跑。
“今日放过你,”他哑声道,手滑到她袖中,握着她的手,“上次教给你,可还记得?”
不吃大荤,沾些荤腥也是能行。赵高对他跪伏,赶紧越过这个危险话题,和他提起自己前段时日里想到的土地改制一事。
赵高对这段历史记忆深刻,其中“令黔首自实田”一令,或是间接导致后期农人因土地兼并,沦为佃农,粮食价格就此飞涨,人们买不起粮食。再加当时战争纷乱,使民怨甚重,是最终引发起义的诱因。
历史是模糊的,她所知有限,赵政才是亲历者。他应该更清楚土地改制若有不当,会造成何种后果。
如今各国庶民现下逐渐吃得饱,穿得暖,心态缓慢变化。但贵族却是不甘,赵高担心他出宫便是因此缘由。五国贵族被他打散放到各地,其中早有人对此愤懑不平,暗地里都在找机会下手。
赵政道:“我曾想,若人人有田地,自由耕种,这样大秦哪里还会有荒地,哪里还有有饿殍。不想这起源虽美,却未结出好果。”
那是必然,赵高望着自家大王,能比所有人都抢先一步想到前头,势必要遭到历史轨迹的反噬。就连现代社会,若是过早出现点什么具有前瞻性的事物,Cao作不当,不也如此。
“大王深谋远虑,当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她浅声道,“庶民所求不过眼前,再是实在不过。民心所向,即为天下,大王这些年,不就是这般做的么?”
黔首对赵政之推崇,大有极度个人崇拜的意思。登位之后,他即神明,神明即他,一统各国就是顺应天命。严法之下,还有温情,黔首怎能不爱戴?
早些年在六国中散下的童谣,一样有用,至少在这些人心中,留下归秦乃为归活路的种子。
赵政沉yin半晌,道:“此事我会更为慎重。”
他今日刚和朝臣提到修建驰道,这事耗时颇久。赵高思索问道:“河道也会一起动工?”
“暂缓。”他轻摆头,赵高这与民休息的心思只差每日挂在脸上了。这一世用这么短的时间攻下五国,军民都要再度喘息,他等得起。
齐国虽然还在反抗之中,但城池损失rou眼可见的越来越严重,这一场战乱,用不了多久便可结束。
宮婢送了些吃食来,赵政简单用了些。和她一道,两人各占一半书案,做起自己的事来。
这一方宁静,在入夜时被打破,尉仲慌忙来报,后宫有处主殿走水,火势极大,还有宮婢尚未逃出。
赵高和他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赵政让她留在这里歇息,不要走动,便和尉仲一道往后宫疾步走去。
咸阳宫为避刺客,利管束,各个宫殿都呈包围状。此番起火的宫殿,赵政看过一眼,便想了起来,那日和赵高曾到此处听人背书。
大白天火势熊熊不灭,施救的侍人、护卫、宮婢四下穿梭,乱的很。赵政眼看着宫阙被大伙吞噬,脚步不由向前。
尉仲惊呼一声,就见殿中一木柱垂直倒下,一婢女眼看便要被砸,忽然一纤细人影一把扯过她。谁知那女孩已被吓傻,动弹不得,两人俱是一愣。背后忽然一股重力直直推出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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