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叫来了盼杨和璎娃,没叫媛月。
盼杨初始以为杨炎幼清这出去一趟是找人寻仇,带伤回来了,吓的面色惨白,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往门口跑,远远的把璎娃落在后面。
在门口见了马车,他也不顾什么礼仪,上车就撩帘子,看见杨炎幼清缩成密合色的一团,一颤一颤,带着抽泣。
“公子!”盼杨慌张钻进车舆中,拽着衣袍要翻看;“公子你伤到哪了!快给我看看!我也略通医术!公子别藏着了,快给我看看啊!!”
杨炎幼清吸着鼻子,起初不肯,但抵不过盼杨的央求,他一口咬定杨炎幼清受了伤,和声细语的哄劝,仿佛他才是个大人。杨炎幼清被个晚辈哄劝,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僵硬坐起来,低头啜泣着任他检查。
盼杨粗略检查,发现杨炎幼清除了袍子带点酒气,其余地方没伤,这才松口气。
看着他,盼杨又想起那夜的鲛人落泪。
“公子你这是去哪了?去了酒肆?”盼杨放下心,发觉杨炎幼清还在垂泪,只是偏着头不给他瞧,似是知羞了。
杨炎幼清不答,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掉,盼杨在这狭小幽暗的车舆中,一时忘了身份差异。挨过去用自己袖子给他拭泪。这鲛人的泪可真多。
“有甚的过不去,哭成这个样……你是去找我父亲了?被他骂了……?”盼杨受了环境影响,声音放低,似是怕惊醒了谁。
杨炎幼清摇头,深吸一口气。盼杨的鼻息喷在他耳后,有种亲昵的错觉,袖子又递上来,很是熟练擦掉溢出的泪。
“那……是没见着他?没见到就没见到,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哭成个女子……哎,哭的汗都出来了,”盼杨又替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这是第二次见他哭了,这次比上次好,没有割腕。
“我不想活了……”杨炎幼清在盼杨的环绕下,终于说了句话。
“怎么又不想活了……”盼杨第一次听时真被惊到了,第二次听忽然有些想笑,怎的这样幼稚任性?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跟巷子里的姐儿们似的。
不过巷子里的姐儿们也不是真哭真不想活,她们连眼泪都不带掉的,只是干嚎,是想从恩客身上多刮油。
这样想完,盼杨心下一紧,心想自己怎么把杨炎幼清与那些姐儿们相提并论了,真是抬举了泥,脏了云。
杨炎幼清听了这话,顿觉得盼杨粗鄙愚笨,不是个知己,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的掉泪珠子。
盼杨瞧他撅了嘴沉了脸,知是对自己的反应不满意,可自己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傻笑。他最喜欢活着了,抢狗食都要活下去,怎能理解锦衣玉食的杨炎幼清动不动就想死呢,还总掉泪珠子,这要真是条鲛人,落泪成珠,这小小的舆都要装不下了
这时,门帘子又被掀开,璎娃气喘吁吁的到了。
看见舆内已有两人,她不禁一愣,这两人都是跪坐,盼杨几乎搂着杨炎幼清,自己再进去不仅挤,还多余。
两眼过后,璎娃掏出条鹅黄绉纱汗巾,笑道;“小公子也在啊,哎,让你见笑了,公子今日出来的急,指定是不舒服了,没大碍的,你是府里贵客,怎能劳你手呢,我是伺候惯的了,小公子先回去歇歇吧,公子稍后便到。”
这话说的滴水不露,盼杨想留下陪着也不合适了,只得退出舆。
体温一远,杨炎幼清欲回头,未回头,用泪眼去追盼杨的身影。
虽他不是个知音,但还是杨铎的血脉,又真心待自己,聊胜于无。
盼杨退去,补上璎娃,杨炎幼清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盼杨没有进府,只在门口张望,没看着媛月。
“媛月姐姐怎的没来?”盼杨看门口一老一小两个门房,就问那个老门房。
“只说叫你俩,没提媛月。”
“为什么就我俩……?”盼杨随口问。
“你是公子的侄子啊,璎娃是公子房里的丫头,当然叫你们两个。”
“啊……?”盼杨一愣,随即看向马车,原来璎娃是他房里的,怪不得衣食住行都由璎娃Cao办。
“那……媛月呢?”盼杨假装无意;“这……公子好像也一直未娶妻……这是为何呢?”
“听说呀,公子以前有门亲的,订下没多久就退了”老门房乐呵呵的,他在这里有年头了。
“哦?为何?”盼杨来了Jing神。
“说刚定下没几天,公子就上吊……”老门房说一半忽然想起来,这是盼杨!便把后面的话咽进去,不肯再说。
这半句话闹的盼杨心中翻涌,不是滋味,刚想转身,就见杨炎幼清下车了。
他眼睛赤肿,衣衫较刚才齐整些,神情也镇静许多,仪态庄重,重回平时模样。璎娃随后也下了车,手里还拿着那条鹅黄绉纱汗巾。
盼杨看这汗巾还在璎娃手里,不知怎的心情好了些。
“来,”杨炎幼清与盼杨擦身而过是,说了一个字。
盼杨立刻跟上,夹在他与璎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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