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惊怔回头,鼻尖却堪堪擦过耳畔那人的鼻梁。明明只是刹那间的触碰,可杨烨却清晰的感觉到那人皮肤微凉腻滑。
随即他就看到了那人近在咫尺的脸,准确来说,是那双眼。
标准的桃花眼眼尾上扬,如墨的黑瞳流光闪耀。此刻正歪头斜睨着他,轻佻的笑意里含着讥讽和疏离。
那人轻笑一声,又凑近了些。两人身高相仿,这样一来几乎鼻尖相抵,“公子,可是看到美人了?”
杨烨这才恍然回神,面红耳赤的退开几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那人先把地上的阮阮拉起来,又向屋内众人略微欠了下身子,“听闻众位公子久候,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白士杰推开腿上的柳柳站起来,兴奋的眼睛都直了,“自从那日听了雪君的《阳春白雪》便再不能忘,只盼着再见雪君一面呢。”
众人暗暗赞叹,原来这人就是雪君,怪不得之前白士杰赞他是仙人儿,的确是雌雄莫辨的美。
杨烨还傻愣愣的杵在一边,听了白士杰的话后眼睛止不住的往雪君身上瞟。
雪君此刻背对着他站在桌前,月白长袍用玉带束紧了窄腰,更显的身量高挑。浓黑长发只在两鬓处各自拢起一缕,在脑后用红绳松松束着,其余的便全披在后背上,及至腰间,朦胧的烛光纱影下看起来竟有些似真似幻。
雪君对着白士杰淡淡笑了笑,“公子抬爱,不过今夜酒席正酣,枯饮无趣,不如我陪众位行个雅令助兴如何?”
“那当然是好!早就听闻雪君文采超然,今日终于能得一见了。”白士杰眼睛不离雪君,柳柳在一旁拽了他几下他都浑然不觉。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阮阮给雪君拉开一张椅子,雪君姿态慵懒的坐下,抬眼环视着众人开口道:“既是助兴,众公子又有佳人在怀,那就罚输了的公子皮杯儿如何?添了情趣,也无伤大雅。”
众人搂着身侧的小倌都点头嬉笑,柳柳也赶忙钻回白士杰怀里,只有杨烨还呆呆的站在一旁。
这时雪君瞥向杨烨,笑意深了几分,“这位公子意下如何?”
杨烨正不知如何答话,白士杰就赶忙接道:“自然是好,这位是城西杨家的三公子,素来才学出众,正好与雪君切磋一番。”
说罢,他又赶忙朝杨烨摆手,“快坐呀杨兄,别叫雪君等急了。”
阮阮也过来拉着杨烨,不似方才的孟浪,倒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灵动,“坐吧杨公子,我们雪君轻易还不与人切磋呢。”
杨烨把胳膊从阮阮手里抽出来,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坐到桌边。皮杯儿就皮杯儿,他不信自己会输。
旁边的雪君又轻笑了一声,微微朝杨烨探过身子,刻意低声道:“只是简单的七言飞花令而已,杨三公子莫怕。”
杨烨被他这个似挑逗似嘲讽的笑意弄的羞恼,“谁说我怕了?”
“那就好。”雪君又坐直了身子,莹白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木椅扶手,“今夜春意撩人,不如就以春字作为令题吧。”
白士杰等人连声称好,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接起了诗赋令。
这是很寻常的雅令,接出的七言诗里要顺次含着令题字眼,等令题落到第七个字位置上就完成了一轮,以此循环。在座的也都算饱读诗书,这令行到最后,那就纯粹是比拼谁的功底更扎实,谁的储备更广博了。
席间最初战况胶着,大家都气定神闲,时不时的还与怀里小倌调笑一下。
但渐渐就有人接的吃力了,到最后就只剩杨烨和雪君还在对弈。
杨烨一边极力应对,一边暗暗赞赏。雪君的诗词底蕴相当深厚,定是自小便通诗书才能有这样的积累。
眼瞧着雪君依然镇定自若,每一句诗文吐出都不暇思索。众人至此无不感叹,雪君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
白士杰更是连连称赞,春碧堂里只有这般才色双绝的倌人才能称之为君,雪君一称便是这么来的。同醉红楼里的花魁一样,都是绝顶的妙人。
词令已经行至白热化,杨烨接的越来越慢,思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每想到了一句,却总被雪君抢先说出。但越是如此,越是有棋逢对手的畅快。
“杨三公子,”雪君手里把玩着一只Jing巧的酒盅,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再接不出,可就要输了。”
杨烨额头微微渗汗,被雪君这样一催更是心急,可越心急,反倒越心乱,一时竟真的再想不出一句来。
雪君看着杨烨涨的越来越红的脸,心下觉得好笑。这人才学不虚,性子也这般认真,只是酒席行令而已,竟拿出争状元的劲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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