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九鸾从早晨就沉甸甸的担心忽然全部烟消云散,他迟疑着问慈姑:“若是你有意,我可帮你达成心愿。”话说出口,连自己都感受到冲天的醋意。
慈姑摇摇头。她敬谢不敏,才不要嫁给个傻子呢。那傻傻呆愣的模样,在眉州乡下活不过三天。
濮九鸾松了一口气,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又甜又美,他扯了扯衣领。
慈姑一愣。男子修长的手指肆意扯住衣领一角,有力而遒劲,似一株青竹,直勾起衣领一角,淡青色滚边下透出月白的中衣一角,而那衣领之上鼓起的喉结,无端散发着浓郁的男性味道,她脸有些发红。
却见濮九鸾从衣领下扯出一根系绳,绳子一角垂着一个指环,他将系绳解下,将指环递给慈姑:“那便收着这个罢。”
慈姑惊愕出声,她顾不得礼数,从自己衣领下也拽出那枚素不离身的指环,惊讶打量着濮九鸾手里的指环。
一样的蓝□□滴,一样的造型,一样的琉璃材质,唯一不同处是慈姑手里的指环内侧多了一抹浓郁蓝色,是因着这地方最初有一个矿点,随着年岁扩散开来,想来这琉璃指环刚造时两者一定相同。
她看了好几遍,瞪圆了眼睛:“这……这是为何?”
小娘子眼珠子圆溜溜瞪大,又可爱又呆萌,她素来端正机智,少见这般小女儿形态,濮九鸾看得认真:“我也不知。”
他婆娑着自己手里的指环:“这是我娘当初留给我的,叫我以后若有心怡的小娘子便将这指环戴在她手上。”
慈姑打量着自己的指环,喃喃自语:“可当初我娘说,这指环是定亲的亲家亲手给我戴上的。莫非……”她想到一种可能性:“莫非你们濮家每房都有一枚指环,专门用作定亲?”
“不可能。”濮九鸾摇摇头,“这般剔透晶莹的琉璃难得,何况是雕刻得一模一样。”
两枚一模一样的琉璃指环,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慈姑脱口而出:“莫不是这两个是一对?”她说完后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低头不语,脸泛起红晕。
濮九鸾却不取笑她,他将自己手里的指环第二次递给慈姑:“我现在给你,你要么?”
他才说完濮夫人要他将此物给自己心怡的小娘子,此时又要将指环递给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慈姑犹豫了一瞬,便接过指环,低头“嗯”了一声。
她垂首不语,玉白的脸上似乎沾了一层桃花粉霜,濮九鸾喉结一动,心里微颤。
慈姑想了一想,又问:“宝轩知道么?”
“不知道。”濮九鸾摇摇头,“他只知道黄家与濮家有婚约,却不知道你就是黄家娘子。”
慈姑略一思忖便开始担心下一层关窍:“待官家下旨封赏我时他自然会知道真相,可若是那时濮家二房又认这门婚约呢?”
她若是得以平反,又有官家封赏为乡君,说不定濮家会屈于名声应下这门亲事,到时候她又当如何?
“不会,有我在。”
他的声音很是笃定,叫慈姑无端地心安。只不过——
慈姑攥着娘留下的指环犹豫:“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当真舍不得舍弃呢。”
濮九鸾摇摇头,也不去劝她:“想留便留着罢。”
又过了几日,濮九鸾问慈姑:“可要去祭拜父母?”
慈姑吃了一惊,濮九鸾才说:“当日二老被仓促埋掩于乱葬岗,我这些日子一直托人查找当初的守墓人,最近可算寻到,又请了道士堪舆点xue,明儿是个下葬的日子。”
慈姑嗫喏两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兀自回灶房里做了四色点心,又梳洗沐浴,换了干净衣裳,第二天便随濮九鸾去爹娘墓前。
道士在放鹿山间瞧了个背山靠水之处,这座山本是汴京城里百姓安葬之处,慈姑见周围地势高起,墓地里又整整齐齐栽着松柏等物,便知濮九鸾耗费了苦心。
慈姑将自己做好的芝麻糖糕、松瓤枣糕、海棠果卷、新茶脆酥摆在父母坟前,又好好儿烧点了带来的香烛。这才认认真真给爹娘磕了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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