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澎全程开着免提，对方说什么，黎傲雪听得一清二楚。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又哭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高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高考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后年嘛。”

    “你……你什么意思？”

    中考前，江瀚澎曾答应女儿只要她考进全市前十，就带她用脚步丈量欧洲。中考成绩下来，江黎考了第六名，但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一直没能兑现这个承诺。这也许是一个契机，带女儿去她喜欢的地方散散心，她心情好了，说不定失眠就治好了。可看到妻子紧张的样子，他觉得这个想法行不通，于是把想法缩小了一圈，“你没发现最近小黎一直闷闷不乐吗？要不这个周末咱们带她出去散散心？”

    “去哪儿啊？

    “去采摘园摘摘草莓，或者去方特玩玩，也可以考虑到开车周边地区去看看，换个地方，换种心情。”

    “她能跟我们去吗？”

    江瀚澎想了想，站起来把江黎书架上的复习资料都收了，然后抱着一摞书、卷子出来，说：“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黎傲雪满脸愁云地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晚上放学回家，江黎发现和高考有关的书都不见了，书架上只剩下几本漫画书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她朝门口大喊道：“妈，我书架上的书呢？”

    江瀚澎黎傲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来，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黎傲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明天是星期天，我和你爸看了一下天气预报，风和日丽的，挺不错。”

    “然后呢？”

    “要不咱们一起去踏青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好多作业要做，不去了。”

    江瀚澎立马补充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放风筝嘛，妈妈昨天下午特地去买了你最喜欢的风筝。”

    “我说过了，我有作业要做，不出去了。”江黎突然变得很烦躁。

    “不出去也行，那咱们就在家看看电视，聊聊天。”

    “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了。”江黎把刚刚岔开的问题又拉了回来，“妈，我桌上的书呢？”

    “小黎……”

    “妈，你今天怎么说话犹犹豫豫，我的书到底去哪儿了？”

    江瀚澎道：“这不准备明天去玩嘛，我帮你收起来了。”

    “我不出去玩，把书还我。”

    “你妈妈觉得你这几天学习太累了……”

    “不给，是吧？”江黎宛若拆家的哈士奇，气冲冲地把屋子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江瀚澎黎傲雪忧心忡忡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翻箱倒柜，几次想要劝说，但两人眼神交流后，拥挤在喉咙里的话语却被生生地咽下去了，他们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刺激到女儿。

    黎傲雪被女儿发疯似的找书的样子着实吓着了，在她的印象里，女儿虽然有些小脾气，但都是女孩子的小任性，而且她发脾气向来很有分寸感，点到为止。从整体来看，女儿是一个淑女，笑不漏齿，行不摆裙。不仅她这么认为，见过女儿的朋友们也夸她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从来见过女儿这么疯狂过，这样下去，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害怕了。在这以爱为名义的场战争中，她最终选择了妥协。

    “别折腾了，给你。”黎傲雪从床下拉出一个行李箱，“你要的书全在里面。”

    江黎拉着箱子转身就走，她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两双充满无奈的眼睛目送她回卧室。

    那天晚上，她和往常一样，挑灯夜战到很晚，深夜上床睡觉时，忽然想起昨晚剩下的那颗安眠药。她一骨碌下床，在书包和床头柜里找了一遍，没找到。联想父母今晚的反常举动，药十有八九被他们拿去了。想到这里，江黎不由地生起气来，她讨厌这种没有隐私的生活，更讨厌随意乱翻她东西，不给她留一点空间的父母。但吃安眠药这件事毕竟是弱的表现，这种弱自己无法接受，别人不会原谅。所以，她是万万不会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去和父母理论，即使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第二天早上，江黎早早起来背单词，大概八点左右，妈妈推门叫她吃早饭。饭桌上，爸爸陪笑，妈妈陪聊，江黎表面上配合着他们说说笑笑，心里却一直警惕着，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会在什么时候问起关于安眠药的事情。当然，她希望爸妈永远都不要问，她不想自己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点面子被撕破。然而，以她对爸妈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定要在爸妈酝酿好怎么问之前快速逃离他们身边，江黎在应付爸妈之余，不住地往嘴里巴拉饭，大口大口吞咽着。在爸妈开口之前，她终于离开了厨房。

    江瀚澎和黎傲雪从厨房追回卧室，看到女儿学习，他们轮流送温暖，一轮下来，江瀚澎端着水果再进去，门被反锁了。他没有敲门，而是端着果盘回厨房，向妻子汇报了这一情况。两人在厨房窃窃私语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