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宇看着草稿纸上被江黎描得又黑又大的图形,自言自语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说谁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然是你了,难不成我在说Lucky?”
“你才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好好听我讲完这两道附加题。
“不就是想这点存在感嘛,给你。”
段泽宇早已成竹在胸,“先连接AD,然后作AD的平行线……”
“好了,这道题我会了,下一道。”江黎看过第二道题的题目,立马收起了卷子,“这类型题高考五年才出现过一次,考的概率不大,没讲的必要。”
“这两道题都是往年的高考真题,里面涉及到很多高考考点,每一道题你都应该认认真真研究。”
“你看看那堆卷子,再看看那摞单词卡,它们都在等着我,我不想为了一道几乎不会出现在考卷上的题去浪费时间。”
“江黎,高考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你这样带着侥幸心理学习迟早会出问题的。”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们每天起床面对的是新的一天,而我一睁眼,迎接我的是昨天翻倍的焦虑和恐慌。我没有选择,只能马不停蹄地向前跑。多少个深夜,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就是睡不着,因为面前还有那么多书等着我看,还有那么多卷子等着我做,再不做就来不及了。”江黎哭着对段泽宇说,“你知道吗,前天晚上,我坐在阳台上看满天繁星,它们真的很美,可我却忍不住想要跳下去,我真的快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今天不做题了,我带你出去。”段泽宇一把拉起江黎,从衣柜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对她说,“把眼泪擦干净。”
“你凭什么管我?我要做题,听明白了吗?我——要——做——题。”
“凭我比你清醒,比你理智。”段泽宇拿起桌上的面巾纸,轻轻拭去江黎眼角的泪水,他轻柔的动作瞬间抚慰了江黎焦灼的心。
人在清醒时,难免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从自己的角度看去,身边的人多数不可信。一旦陷入自我怀疑,这些人倒变得可信起来。对于他们提出的意见,有时也会拒绝,不过这只是过程,结果仍会采纳他们的意见。人总得相信些什么才能活下去,自己不可信,信他人也无妨。
抗拒半天,江黎最终还是和段泽宇出来了。段泽宇隔在她和Lucky之间,两人一狗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四月的北方,料峭的春寒已去了大半,但余威尚在。嗖嗖的冷风迎面吹来,吹得江黎不由地把上衣的拉链拉到领口,双手插进兜里。
段泽宇突然走到她面前,将牵狗绳套在胳膊上,摘下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他左右开弓绕了好几圈,停下手,端详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他将围巾绕开,双手分别抓着围巾的两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干脆打了一个死结,“第一次给女孩围围巾,不太好看,你将就一下。”
江黎愣愣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话,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怎么啦?”
“围巾太紧了,我喘不了气。”江黎破涕为笑。
段泽宇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帮她松开了围巾,他的窘相让她想起了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他迟到的场景,那天面对周建国的追问,他也是这么不知所措地挠头傻笑。段泽宇还是一年前的段泽宇,而她却历尽沧海桑田,疲惫得像个老人。想到这些,她心里恨恨的。
江黎心不在焉地走在人行道上,身边突然窜出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她踩着滑板在风中疾驰,长长的头发随着飘扬,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活力四射,无所畏惧。看着人群中那个灵动的背影,江黎仿佛看到了她脸上的微笑。
“我教你玩滑板吧?”
“这你都会?”
“这个世界有我不会的东西吗?要不要学?”
“你都主动收徒了,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周周六周日下午来这儿学。”
两人没走多远,江黎妈妈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饭,并嘱咐她要让段泽宇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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