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很少这样和凌霜说话，大多数时候，他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看着他今日有些冷冽的面容，凌霜忽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你生气了。”她肯定地说道。

    “是，我生气了。”

    得到他确定的答案，凌霜却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我今天去找岚烟，是因为辛苦布了这么久的局，我不想功亏一篑。对清阳，或许，我早该放手了。”她想要解释，但在勾陈的目光注视下，却有些不敢看他。

    勾陈看她这模样，想起过去的千年万年，她很少有窘迫的时候，如今这样子倒是难得。

    他看着她，冷静说道：“凌霜，我的确生气了。可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心里对清阳的感觉。是，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放任自己喜欢你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未必就可以得到回应，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得到你的回应。”

    “我生气，是因为你为了爱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去伤害素不相识的人，去伤害自己的朋友，甚至伤害自己。你变得完全不像你，你变得冷漠、狠心，变得将他人的生命视如草芥，变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更气的是自己，过去一味地顺着你，由着你，眼看着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而我却只是那样看着，哪怕不认同，我也很少出手阻止，哪怕我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对别人造成伤害，我也一直在逃避着去向你问清真相，去问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我不想再这样了。凌霜，你还记得从前的自己吗？还记得从前的岚烟吗？还记得从前的我们吗？”

    “这些年，你就没有一刻会想起当年那无忧无虑、快意潇洒的日子吗？怎么一切竟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一下说了许多，这些话似乎在心里积压已久，听得凌霜愣了一愣。这些话，他往常从未说过，或者说，从来没说得这么掏心窝子。

    他以前只是说：“凌霜，不要去伤害别人，不要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凌霜，你这样是不对的。”

    那时候他说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可是今天这些话，听在她心里却觉得好难过。

    她真的几乎忘了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从前与岚烟在一起谈天说地，往来凡尘的日子是多么明媚啊，而如今，她在做什么？她都做了什么！

    她这些年一直不愿听，不愿想，她害怕自己想起过去的那些美好。那些美好，就像撕破黑夜的强光，让身处黑暗的她觉得窒息。

    可殊不知正是自己，将这些美好越推越远。

    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抬头看向勾陈，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真挚。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实在是太任性、太愚蠢，竟然将他的多次告诫抛至脑后，以至于最终铸成大错。

    “对不起。”她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勾陈方才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等到话都说出了口，已经晚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疑惑，似乎没听清楚凌霜方才说了什么。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清楚、坚定。

    他点点头，一时无言，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往魔域而去。

    而此时的上清天，秋水已经打听消息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听说了凌霜与岚烟打架的事，等急急回到飘花院，却只有岚烟一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