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的侍卫前去祭司院下旨,阿月正在对弈,并非是她心情好,而是她在等待,与其说她是在等司夜离出手,还不如说她在心烦意乱时使自己冷静下来。当侍卫说是西凤帝召见的她,阿月执在手中的棋子缓缓落下,她有片刻的怔忪,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惨然一笑,继而将另一手中夹着的棋子丢入棋盒中,该来的还是会来,而她要等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只是没想到消息会这么快就传入西凤帝耳中,莫不是司夜离正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给除去吧,在这件事上除了司夜离她想不出来还有谁将她认出,并将她给出卖了。
阿月起身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袍服,一双眼沉静如霜,白皙的皮肤在那片黑色袍服映衬下反而越显清瘦。她笔直而站,像是颗屹立不倒的老树,然而在那不折屈服下是她遍体鳞伤的灵魂,她用毅力为自己支撑起一片清冷,无坚不摧,也无人能再将她击垮。她是望月,世人眼中沉重冷静,运筹帷幄的公子,她也是玄月宫中拥有最高等级宫花的女子,一路走来历经苦难,失去太多,握不住的太多。既然无从握住,便也不再害怕失去。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眼下的她便是如此。
“走吧。”她步履坚定,沉着向着华延宫的方向走。侍卫不见她反抗,反而有种淡然的气势,握着刀剑的手中才稍稍安心下来,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走在她身后,无声的将她羁押。西凤帝曾在口谕后强调过,此人并非寻常人,若是她胆敢反抗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就通知禁军将其强行的镇压,若不能留活口,死伤勿论。但依侍卫来看她显然并非那种穷凶极恶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伤人的那种,反而有种翩翩佳公子的风态,若非不知其相貌,指不定到是个能招蜂引蝶之人。这样的人有什么惧怕,却是能危害罢了。侍卫暗暗交流个眼神,放松的笑了下。
阿月踏入华延宫中,她抬头看了眼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字体,眼中只余一片清光。
“奴才参见皇上。”阿月缓缓叩首见礼。殿中仅有西凤帝坐在书案后,也不知在写些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后才放下笔墨,由着徐暮伺候起身。
他一步步朝阿月走来,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那种君王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起头来直视,甚至会胆怯。阿月看着他明黄的皂靴,还有他那明黄的黄袍踞底,她只抬眼看上一点,越加的将头往下伏去。他已来到她的面前,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盯着自己,后背一片寒凉。
“将黑纱摘下,抬起头来。”西凤帝对阿月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阿月指尖一颤,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传闻中病入膏肓的帝王,而是实实在在掌控着西凤的君主,无论有多少跳梁小丑想要表现自己,他们或做的好或做的不好,可在西凤帝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笑话。他让阿月感觉到了这股帝王的气势,至少是他想让阿月感觉到的,谁才是这个西凤真正的主人,谁才是能掌控命运的那个人。他也在无声的告诉她,不要妄想挑战他,以为能欺瞒过他,没有什么是他不知的,即便是他病了,但他依然能Cao控他人的生死。
这个意思阿月当然能懂,从他口中发布圣旨赐死玄月宫中所有人时她就深刻懂得这个道理,他掌握着皇权,所以他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否则怎会将他们诬蔑成勾结他国的叛国罪,而凤景行明明都做那么明显连证据都有了,到了他面前会变成是诬蔑的无罪?原来所谓的国律,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说说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西凤帝尚且是如此,当年同她畅谈过梦想的司夜离到头来还不是如此,他又做到什么了?
阿月没有反驳的权利,在皇权面前她就只有服从。她轻轻用手将黑纱从耳后取下,当她那张清绝的容颜再次展示给世人时,西凤帝不免向后连着退了好几步。阿月抬起头来看向他,却并未在他眼眸中看到惊叹和赞美,反而是一股陌生的惊吓。惊吓?怎会是惊吓呢。他像是明显被吓住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愣神了好久才在徐暮的唤声中惊醒过来。他紧紧抓着徐暮的手,徐暮大概也是被吓到,低低唤了声:“皇上没事吧?”
西凤帝缓了缓神才又看向阿月,只觉得她的眉眼触痛了他。他挽唇冷笑道:“果然是个女子,子璇说的一点没错。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诛你死罪的?”他冷声质问。
阿月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既然他已然知晓她是个女子,必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也无需再隐藏。眸色坦然道:“皇上若只是想诛奴才的罪也不会同奴才说这么多了,恕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说。”
“到是个直率之人,是朕低估了你的勇气。”他继而走近一步,微弯下腰来凑近了她道:“告诉朕,你是不是望月?你怎么会没死,既然没死还敢回来是想来复仇吗?”他一连串的话道出了他心底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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