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带随身伺候的烈烈到前院来,路过偏厅正瞧见庭降屋里头燃着灯,立时喜不自胜,嘱咐烈烈在外头候着,推门进来。
庭降皱眉看着几案上两吊铜串子,托腮想事儿,听见动静抬头,见是李允善,不怎么客气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李允善轻笑,过来与他面对面坐下,“瞧瞧大殿在做什么的,奴给大殿带来个好消息,想着大殿听了,指定开心呢。”
庭降叩叩几案,“哦?说来听听。”
“这件事儿有意思,大殿听了可别吃惊,您不知道,蚕室也有手抖的时候,那冯掌印,不是个太监身子哩。”她随手拨拉两下铜串子,笑了笑,“您说,若证实了他不是个太监,得是个什么罪的?”
“行车裂,灭三族。”庭降冷脸看了李允善一眼,“本殿倒是没看错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这般不择手段。你这罪名往厂臣身上一安,就是让他万劫不复了。”
李允善没什么表情,呵笑,“有时候就是这样啊,世上没有公平可言,若他是个真太监,我也尚且念在他同我一样可怜的份上,只规劝允淑悬崖勒马,他还是做他的冯掌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就是让我知道他不是个真太监,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好好的活着?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受尽磨难呢?圣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看到的却是只有我一个人为刍狗,我不甘心呐,大殿,人和人怎么不一样呢。”
“心不一样,人自然不一样,你我不过都是执念,我放不下李允淑,你放不下你曾经受过的磨难,谁不是可怜人呢?”他自嘲,“你这消息从何处得来?可靠吗?”又随手把几案上的铜串子收进包袱里,搁手上掂量掂量,“这些可都是好大的人情债呢,本殿还没想好要怎么还,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睡了没有,唉,是个磋磨人心的差事。”
李允善点头,“大殿不需知道我从哪里得来的信儿,若是有心,明儿就在朝堂上把事儿说开了,离初八可没几天了。”她起身,忽然又想到什么,笑了笑,“差点儿就忘了,是要拿这事儿来叫淑儿回心转意的,她心里头有冯玄畅,你若在朝堂上揭穿冯玄畅的话,怕是允淑会记恨你,她性子倔的很又认死理,若知道是大殿毁了她心上人,想必是宁死也不会同大殿好的。还是拿冯玄畅的命挟一挟她的好,比什么都管用,当初用这招奏效的,还是您的叔父寿王殿下呢。”
“谢你提点,本殿不喜欢做趁人之危的事儿,今儿你说的话,烂在肚子里,否则,沈家和你,都活不了。”
李允善半真半假的笑了笑,“那就等大殿好消息了。”
她出来,带好门,突然惊觉似乎有人在院子里,皱眉问烈烈,“可看到有人进了园子么?”
烈烈摇头,“方才有只叭儿狗,奴婢给撵出去了,没瞧见有人过来。”
李允善不放心的四下看看,方才出门,明明一打眼瞅见个人,不可能看错的,怎么会突然就没影了的?
她轻声呵斥,“是谁?谁在那儿?别藏了,我瞧见你了。”
不管是人是鬼,方才她和庭降说的话,绝对不能叫人听了去,这府上都是冯玄畅派来的锦衣卫护院,转头若是被人告诉冯玄畅了,这一切她就白谋划了。
她往木槿花树丛这边来,到处查看一番。
鹿和公主窝在墙角的树后头抖着手,看长生,眼里都是询问,可怎么办?一会儿被揪出来,就完蛋了。
长生牙一咬,“你走,快去找李大人,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没时间了,我出去把她支开,你是西戎公主,我虽然是个乡下人,懂得不多,可是我知道你要是出了事儿,两国就得打仗,我们平头老百姓也不想打仗的,你去找人来给我解围。”
鹿和想去拉她,手还没碰到她袖子,长生已经钻出去了。
她想这回是真要完蛋,这个女人连亲妹妹都算计,万一发起疯来长生就囫囵不了了。
她找谁呢?允淑傍晚的时候就递话儿回来说今儿提刑司有桩案子要审,夜里怕是回不来,她和长生是听说庭降回来了,长生要来瞧庭降,她闲得慌没事儿做,才死皮赖脸跟着来的,覃时也不在,她压根不认识长安哪条街是哪条街,不过她同长生都是半斤八两,就是她留下来,长生也不知道去哪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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