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道别是如此艰难,赢淳干巴巴地说:“保重。”
“阿淳,给我写信,每个月都写,不,十日写一封,告诉我你的一切,好吗?我等你回来!”
“我也许就不回来了,也许就回不来了。”
赢淳的话让阿净的面上突然浮上一层忧色,他帮赢淳正了正衣襟,又替她拂去肩上沾的露水,正色道:“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多久都等。”
黑鹰站在牛车车顶鸣叫了一声。赢淳看了看赢净,以示最后的告别。
赢净转过脸向着站在车边的瑚琏,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说道:“照顾好公子淳。”
牛车慢悠悠地动起来,黑鹰也展开翅膀先一步飞走在前方引路。赢淳忍着绝不回头,她怕一回头就没有勇气离开。
她坐在车厢里,从刚才一直含在眼中咬牙不肯让其落下的眼泪终于滴在了手背上,那饱满而滚烫的感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心房,不曾褪去热量。
第九十四章 蛇我八(上)
四周一片黑暗,空气里尽是灰尘和腐烂的霉味,寂静而又逼仄。
赢澈知道自己身处在一条密道之中,左右两侧都是冰冷的墙壁,没有一丝丝光亮,他向前走几步,又向后走几步,摸不清方向,找不到出口,他只好停下来。
遥遥地传来一个幽幽的、浅浅的歌声,那曲调赢澈很熟悉,是一首朗朗上口的歌谣,歌词是用格兰德语谱成,大意是说一个少年爱上了一个少女,他希望佳人常相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歌谣来自一个清甜的童声,赢澈追着歌声的方向在黑暗中摸索走去,忽然眼前就豁然开朗,空气里的霉味被炭火烤出木质的清香所代替,眼前是一间寝殿,点着几支蜡烛,但仍显昏暗,窗外依然是夜,打更人自门外路过,已过夜半时分。
歌谣还在一遍一遍地反复yin唱,赢澈目光转向唱歌的人,那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浅栗色的头发在头顶挽成两个鬏,薄薄的刘海覆在额头上,刘海下面是长长的睫毛,衬托着一双忽闪忽闪琥珀色的大眼睛。小女孩皮肤白皙,有着明显的胡人血统,她身穿改的很合体的宫女衣服,怀抱着一只布老虎,正坐在一张书案上,两腿悬空,两只小脚摆啊摆,荡啊荡的,一遍一遍地反复yin唱那首格兰德歌谣。
瑚琏,赢澈一眼就认出了她,想不到小时候的她是这个样子的,像刚睡醒的小猫咪、又像雪白的小兔子,赢澈失去了形容词,三岁的瑚琏,像这世间所有可爱的集大成者。
她看不见我,赢澈想,我一定是死了,或者快死了。
“姑姑,产妇胎位不正,又有子痫的征兆,若此时行催生之术,恐怕……”
赢澈被身后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身量中等的妇人,长着和太医院的周玙大夫一模一样的面容。是了,她是周琤,周玙大夫的孪生妹妹,就是她在中秋夜宴上拿出证明赢澈不是卫皇后亲生的证据。
“这你不必管,我只问,此时催生,你有多大把握?”说话的是一个语气严肃的老妇人,她一头银丝,看上去要有六十多岁,Jing神奕奕。那是还没有瞎眼的梅列。
周玙看了看在产床上呻yin的产妇,下定决心似的说:“胎儿已足七月,我只能保证让孩子活下来,大人……现在已经有了明显子痫症状,恐怕……”
梅列冷冷地下令:“那就开始吧。”
寝殿中的碳炉烧起热水,瑚琏已经从书案上跳下,依然抱着她的布老虎,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火炉。氤氲的水汽逐渐弥漫在殿里,木质清香逐渐被血腥气所染,产床上妇人的呻yin逐渐变得凄厉。
赢澈缓步走向产床的方向,只见梅列握着产妇的手坐在床边,她小声地在产妇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是产妇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她面色苍白,汗水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凝结在额前,赢澈凑近去看她。
这是赢澈第一次看见金坆的样子,她看上去比《引弓赛马图》那张画中要虚弱、浮肿一些,但的确是个美人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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