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和其他殉灵人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欺负你啊。”
阿予摇头。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几乎不存在——在过去她很少会见到其他殉灵人。
她总是独自一人在某处屋舍中待着,直到瑕盈因为某件事来见她。
或许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循环往复,在她已经不甚了然的记忆中,甚至还留着好几处窗户的残影。她不记得那时究竟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但记得自己整日整日地枯坐,像一只笼中鸟。
想起这些,阿予突然拉开了话匣,向冯易殊讲起了今日在山林中的见闻。
她今日在山林间看过的晨曦与薄暮,听见风刮过枯枝时哭号一样的声音,她在树边摘了一些白色、棕色的菌菇,还摸了摸灌木林上覆盖的一层白雪……
冯易殊不时插嘴,从她讲述的画面引申去洛阳城中的种种趣事,两人相谈甚欢。
尽管此刻阿予对往昔发生的一切已经全无印象,但对于冯易殊描述的过去,她心中几乎没有升起过怀疑——即便那些事情对她而言难辨真假,但她仍保有一些模糊的感觉,譬如她曾在平妖署地宫中看见的瑰丽世界,譬如和小七在马车上赏雪玩乐的下午……
每当冯易殊与她说话、每当她看见冯易殊的眼睛,那些曾经有过的欢欣、惊奇、放松和温馨,似乎就都模模糊糊地回来了。
这感觉,就好像有一道熟悉的门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笃信自己曾经在这道门后有过一段不错的时光。尽管一切早就如流水般逝去,但它们曾留下的一点痕迹,却仍能够引起她的怀念。
总归……那是与她独看风雨的旧日小楼,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愿意跟我回洛阳吗。”冯易殊突然开口。
阿予抬起头,这一次冯易殊鼓起了勇气,没有再躲闪她的目光,只是少年郎皱紧了眉,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突然间,冯易殊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贩子,或是洛阳城里那些四处可见的登徒浪子,在这儿拐骗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冯易殊感到对面的杨意似乎是在装睡——这让他更觉窘迫。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冯易殊心中慌乱不已,但面上依旧镇定,他咳了几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喉咙里一直顺不下去似的,等到心情稍稍平息,他才接着道,“见过你的人不多,如果你想离开殉灵人,去过寻常人家的日子,那你可以来我们家——我、我娘本来就很喜欢你……她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新的——”
阿予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笑让冯易殊再一次方寸大乱,他靴子里的十个脚趾头紧紧抓在一起,“……你是怎么想的,说说吧。”
“谢谢你。”阿予回答,“但我不能和你回洛阳。”
冯易殊一怔,“……为什么?”
“在我身上,已经有新的契约了。”阿予平静地回答,“今后要去哪里,并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
“是什么契约?”
阿予没有再回答。
她将目光移向眼前的火堆,笑着道,“五郎再和我讲讲平妖署里的故事吧。”
冯易殊一时无措,他有些磕绊地开口,“……如果你与我回洛阳,那我不仅能讲给你听,还能带你去看。”
阿予摇了摇头,“我们就在这里待到雨停。”
“然后呢……”
阿予眨了眨眼睛,“然后,我们应当回到我们各自的归处……天命如此,我们都不要为此伤感。”
第三十八章 后怕
洛阳城内,去甚和不恃站在平妖署的临时营帐前,口干舌燥地与这里的守卫申明来意。
雨幕里,两人都穿着蓑衣打着伞,全副武装着。
“你就放我们进去见见陈大人吧……”去甚有心无力地抓住了守卫的肩膀,“我向你保证,只要陈大人见了我们,听我们把话说完,他非但不会怪罪你们,还会非常高兴——”
“不可能!”看守怒目圆瞪,“看在你们是首辅大人的家仆面上我才和你们费这些口舌,寻常人我们早就轰出去了——要么你现在把要呈给陈大人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代为转达,要么你就拿出魏大人的手信,否则,今日你休想踏入平妖署半步!”
去甚仍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对面两把铁戟已经交叉着抵到他鼻头前面。
“好吧……”去甚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去甚和不恃退到离入口十几步远的地方,不恃回头看了看,“为什么要走正门,咱们悄悄进去找人,不就好了,这些人拦不住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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