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她轻言调戏,他总会哑口无言。
可此时,他只想捉住这只摇着尾巴的小狐狸,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毛发。他一笑,坦坦荡荡地应道:“是呀。”
这下,倒是苏令德先红了脸。
她顾左右而言他:“哎呀,你得喝药了!”
她自说自话,推门去问白芷拿药。夏末初秋的风拂过她的衣襟,她微微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些。她此时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玄时舒想听,她说就是了,做什么还要避开来呢?
这样的情绪搅得她有些心神不宁,让她在玄时舒喝药的时候,都得不错眼地盯着他。
玄时舒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玄时舒将药一饮而尽,无奈地道:“你若不想说,倒也不必这样。往常你不是让宁儿来看着我喝药的么?”
苏令德扁扁嘴,拿了个蜜饯递到了他的嘴边:“宁儿好不容易遇到阿雅尔这么个同龄的孩子,现在正盯着阿雅尔呢,哪有心思来管你喝药。也就是我还乐意管你。”
“我是你的冤家也,你呀,不得不管我。”玄时舒轻笑一声,用苏令德曾经的小调来取笑她。
“你再这样,我就——”苏令德“张牙舞爪”,想按着从钱婶那儿学来的话,不让玄时舒上床睡觉。可她转念一想,他俩现在本也不睡一张床。苏令德便又在下一刻宛若一个泄气的球,挥了挥手,泄愤似地吃了颗蜜饯:“算了!”
“就如何?”玄时舒好奇地追问道。
苏令德听他的语气,眨了眨眼,眉眼一挑,活脱脱像一只小狐狸:“你猜。”
她就是要这样不上不下地钓着他!
她的小心思几乎从眉角眼梢露出来,玄时舒唇角微勾,配合地追问:“我猜不出,王妃可怜则个?”
“啧。”苏令德横扫他一眼,撇撇嘴:“你这轻浮的语气,配合得也太糟糕了。”
玄时舒这下倒是真愣住了,他没想到苏令德看穿得这么快,而且她看穿之后,好像也一点儿都不难过。
苏令德只是托腮看着他,眸中染上了烛火的温馨:“不过,你还有闲情逸致配合,想来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这样就好。”
玄时舒定定地看着她,笑问:“不气了?”
他声调温柔如秋水,若是川柏听见了,必然会大吃一惊。可这样温柔的声音,却与夜色掩映下辉耀的烛火,尤为相称。
苏令德在胸前合十,闭上眼睛郑重地道:“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苏令德念罢,睁开眼朝玄时舒笑眯眯地道:“所以呢,我现在就心平气和地等着看你的安排。”反正那句话她是不说的。
玄时舒一乐,哈哈大笑。
*
翌日,玄时舒带着苏令德和玄靖宁前往临仙山,曹峻特意领着曹家家丁前来护卫。
曹峻没看到阿雅尔,眉头微皱,低声问玄时舒:“阿舒,你考虑得如何了?”
“什么?”玄时舒反问道:“我昨日没悟透天师的意思,所以今日才要上山请教天师,请天师明白示意。”
玄时舒脸色淡淡,跟寻常别无二致,曹峻看不透他的心思。
曹峻微微抿唇,一叹:“罢了。只是阿舒,你别忘了,天师是靠解决了支叶城的瘟疫,救助了一城人,才声名鹊起的。他并非你我不耻的神棍。”
“虽然药池、药田都在,但若无天师,恐怕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配药、使用药池。天师欲追究跟偷药一事有关的盗贼……”曹峻声音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眼苏令德。
苏令德正在苦口婆心地安慰一步三回头的玄靖宁。
曹峻神色复杂,又很快又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地继续道:“本也无可厚非。”
玄时舒抬首看向曹峻:“若是你觉得无可厚非,就不会刻意压低了声音。纵观律法,未曾有让十岁以下幼女获罪的条例。”
“但将阿雅尔交给天师,未必就是获罪。”曹峻眉头一皱,不甚赞同地道。
“阿峻,看过码头上捉拿他们的场景。这话,你自己信么?”玄时舒静静地看他一眼。
曹峻没说话。
他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在船上风雨飘摇的那个夜晚。那时,他劝苏令德立刻返航回应天城,而她自此将他拒之门外。
他有错吗?
劝人好好地为自己活着,有错吗?
他明明沐浴着晨光,却觉得这晨光仿佛寒霜,一寸一寸地将他包紧、冻结。
直到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曹峻猛地回过神来,就看到玄靖宁正困惑又好奇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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