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椿就带上官晴瑛来看人,上官晴瑛从来只会治活人,丁清的身体早就死了,她无从下手。
可从一些症状中得出,丁清的反应大约是曾受过巨大创伤,被某件事或某些话召回了残存在身体里的过去感知,这才会昏迷不醒。
周椿忙问:“那该怎么办?”
上官晴瑛朝一旁的周笙白看去一眼,道:“别无他法,只能等她自己慢慢醒来。”
周笙白闻言眉头都皱了:“已经两天了。”
丁清两天都没清醒过。
上官晴瑛抿嘴:“那我再用药试试。”
此番上官晴瑛会来中堂,也是因为她要去北堂替孔老爷子祝寿,路过中堂,特地来看周椿的。现下孔老爷子的寿辰将近,他们也在云川城耽搁不了几日,周家这边商定好明日就要出发,可丁清这样周笙白明显不好走。
周椿好不容易劝说周笙白可以与上官堂主会面,不能就此耽搁,便示意与周笙白出门说话。
周笙白随周椿出了房间,留上官晴瑛在屋内配药。
“舅舅明日随我们一起走吗?”周椿看周笙白的脸色说话:“丁姑娘如此,舅舅的确会不放心,但若强行赶路,丁姑娘的身体恐怕也接受不了。”
周笙白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周椿犹豫开口:“不然……我让处药长老留下照顾丁姑娘?”
“不。”周笙白才脱口一个字,房门便被打开。
上官晴瑛站在门内,屋里一阵烟雾缭绕,也不知方才放了什么药。
她干咳了两声,虽难以启齿,但任负责地告诉周笙白:“丁姑娘……离不开周公子。”
周笙白一怔,回到屋中,他听到丁清在说话,还以为她醒了。
结果凑近一看,丁清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闷得满头大汗,双眼紧闭,嘴里喃喃着:“我知错了,主人,我再也不跑了……”
那声音随着周笙白的到来越来越低,周笙白附身侧脸去听,只能听见她凌乱的呼吸声。
可他方才听到了。
丁清在喊主人。
玉霄姬曾说过她是叛徒,丁清曾经有主,便是那个人要她来杀他的。
上官晴瑛见床榻上的二人离得很近,心内不可遏制地酸了一瞬,但还是勉强打起Jing神开口:“自周公子离开房间后她便在呓语,我想应当是你在,她会觉得安全。方才我在房内撒了些安魂的药物,丁姑娘的魂魄很乱,像是碎成了许多块,或许等她的魂魄安定下来,病也就好了。”
周笙白手掌轻轻抚过丁清的额头,替她擦去汗水。
小疯子的魂魄能分成一千三百四十三块,这能力,或许也拜她曾经的主人所赐。
周笙白沉默了片刻,周椿正欲拉上官晴瑛离开,却听见他道:“多谢。”
上官晴瑛愣神,随即摇头,双手都无处安放:“不,不必谢。”
她低下头,心想,要谢……也该是她谢周笙白,当年若无周笙白,她恐怕早就死了。
见丁清逐渐被安魂药安抚住,周椿也知不好打扰,便道:“舅舅与丁姑娘好好休息,明日之事……便明日再说吧。”
房门被关上,周笙白望向丁清苍白的脸,脑海中还在回荡他方才进房间时听见的话,她说她错了,她再也不跑了。
丁清曾经跑过多少次?又被捉到过多少次?那么她现在与过去彻底脱离了吗?她逃开了吗?
那个要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永夜之主。
不知是否因为上官晴瑛的安魂药有效,又或是丁清实在昏迷了太久,当天后半夜她身上便不再出汗了,就像是大病一场的人终于退了病气,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又是一日晴,云川城的街道上已经看不见雪了,唯有靠西的屋檐瓦片上还残留着几点白色,太阳初升后便逐渐融化,滴答滴答的雪水有节奏地顺着檐下滴落在窗沿上。
小窗一夜未关,凉飕飕的风钻了进来。
丁清觉得自己的脸是冷的,身上无一处不热,她抬手揉了揉鼻尖,揉不暖和,干脆裹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闷在里头意图取暖。
手臂与腿脚蜷缩时触碰到了温热的身躯,丁清骤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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