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或许会失望的吧。初念斟酌着字句,想让这个决定看起来合情合理,且顺其自然。
事情,本当是如此的。
他们一个是医者,一个是病人,当病人康复痊愈之后,这辈子都不必再跟医者有什么牵连了。
这才是对康复者最诚恳的祝福。
只是执笔的手却迟迟无法落下,初念忍不住看向了窗外,墙角一株红梅悄然绽放,她的心情却沉甸甸的。
终究,她匆匆写下一行字,待墨迹干了,便匆匆折叠起来,塞入信封,出来后亲自交给等在门外的季轻,想了想,到底没再说什么。
季轻接过信,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眼,终究也只能就此告辞。
初念顺着园子慢慢走,半个时辰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屋里桌上摆着她落在外书房的那盏孔雀灯,旁边一排食盒,都是世子让季轻送来的吃食。
春妮问她:“这么多吃的,如何处置?”
初念怔怔地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我们也吃不下许多,拣些父亲和舅父爱吃的送去,再送些给殷陆哥哥和十三娘吧。”
春妮便答应着,忽然想起来,说:“方才我去找陆郎君,他说晚些时候来找你。”
初念这才想起正事来,醒了醒神,将那莫名的惆怅抛之脑后,开始思索,稍后见了殷陆,该怎么提醒他殷家有人跟反王私下来往的事。
春妮领着两个小丫头,拎着食盒在大宅走动,将那些吃食按照初念的嘱咐一一分送完毕。她没刻意声张,但还是有人知道了这些都是熹微楼的招牌菜式,私下便有些不满,次日几个姊妹聚在一处,说起这事儿,有人的语气难免便透着些酸。
十娘道:“到底是嫡亲的女儿,待遇就是不一般,天天都是熹微楼的菜式,也不怕撑着了。”
十三娘解释道:“我听说,不是伯父给买的,是昨日的客人送的。”
十娘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吃人嘴软。什么客人送的?我却听说,就是上元夜邀她去看灯的那家。没名没份的,什么出格的事儿都做了,叫人看了笑话。”
十三娘气得怼她:“不过是些吃食罢了,娇娘姐姐救了他的性命,也不算出格吧?”
这么多姊妹,偏偏只有十三娘得了初念的馈赠,前日去她院里,也独独对十三娘亲切有加,十娘心中早有微词,这下也不愿再与她说话,转而看向八娘她们几个:“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姐妹的名声可全叫她给糟蹋了。”
这几位都是适龄婚配的姑娘,原本媒人会根据她们父母兄弟在殷处道那边的地位,介绍匹配的如意郎君,但这情形从初念归家之后,便忽然转变了。
初念未嫁,媒人眼中似乎就没了旁人,旁敲侧击,有那好姻缘都尽量紧着正经大小姐去,她们这些人,反而好像成了多余的。
“凭什么她一回来,咱们什么都变了?”十一娘也有些委屈,以前殷伯父过年时总会给每个姑娘都送好些Jing美礼物,今年不止分量少了,连同那些衣服首饰的Jing贵程度,似乎都消减了不少。
其实,这并非殷处道故意为之。只是他的积蓄一半送去了山梅县,其余的花销自然降下来了。送给家中晚辈的礼物,其实并未消减,只是没有跟往年一样每年多添置几桩罢了。
殷处道并没有把这些微末小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孩子自家也有父母兄弟,他不亏待,已经尽了家主职责,而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需要疼宠。
但这些姑娘却未必理解他的处境,对如今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只有十三娘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可娇娘姐姐是殷伯伯的女儿啊,这些本该都是她的。”
十娘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哼了声:“瞧你这点出息,一点蝇头小利就给收买了。”
十三娘气得去撕她的嘴。
这些女孩子们的争端初念并不知情,昨日她与殷陆密谈一番之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玉面狐狸殷陆,出门时面色竟不由有些凝重,家人都很好奇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惜无从得知。
只知道他回去后便派出了几个心腹,连夜出了京城,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季轻回到国公府,有点不敢去复命。
倒不是怕被打被骂,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不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
世子是个豁达的人,季轻从不怀疑这一点。多少年了,他缠绵病榻,无论怎么小心照顾,隔三差五总是发病,病一回,便弱一分,仿佛随时能驾鹤西去。
他们这些人,个个都对他这般的命运倍感不公,除了世子自己。
他从不会把情绪拘泥在这种无用的怨愤中,世子说:“有那功夫,做些什么事不好?”
或许心知生命短暂,才更加珍惜每时每刻。
但最近,世子慢慢变化了。旁人或许觉察不出,但季轻每日与他相处,发现世子如今也会偷闲半日,也会在窗下看云卷云舒,甚至给姜大夫的回信准备了一个锦盒,无事便会翻看。
正是因为康复痊愈了,未来变得可以期许,才会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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