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烧而已,多半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逸明白得很,可就是放不下心……也难受。
偏偏生着病的这人还犟得很,硬气得很。
不住地翻身,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循着本能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再团紧,细微地打着颤。冷。可模模糊糊里还死命地咬着嘴唇,安静沉默,一声不吭,一个字音都不愿意示弱。
薛逸摸摸他的额角,把滑下来的帕子又搭回去。
这人……明明意识都不太清醒了,还不知道哪里绷紧了,非死扛着要熬下来,嘴唇咬得泛白。
薛逸把装着冷水的木桶捞过来,手浸进去,泡得冰凉了,才擦擦干,搭在他额头上,压着那块冷帕子不让它掉下来。
拇指是手上唯一一点还剩着些暖气的地方,轻轻地蹭着他眉尾,无声地安抚着。
顾玖之似是真的在薛逸的触碰下感觉到了安全和安心,乖乖地挨着他的手,又无意识地往他手上去蹭,去贴那点暖热和冰冷。
那个身手和嘴皮子都厉害得不行的小师弟,像是忽然变成了孩子。那么倔强,可又那么相信他,相信到撇开了坚硬的壳,露出来一点点脆弱的内里。
薛逸叹了口气,俯下身,靠向他的额头,他的脸。
顾玖之的皮肤贴在他手腕内侧,柔软热烫。
就像在山顶上那会儿,他用手心去触顾玖之的脸,直白地贴上去,可实在生不出什么暧昧或者旖旎的心思。
他只觉得难受。一抽一抽的难受。
他搞不清来由,甚至不知道在难受些什么,只觉得那个人脸上不正常的红、呼吸里的灼热,都像在拷问着他,把他放在火上煎熬。
薛逸忽然想起来年幼的时候。
那是一个冬天里,下了雪。他窜上房顶,沿着回廊疯跑。
屋面上结了冰,滑得很。他一个没留神滚下来,直直地栽进了一处凹地,被雪一路埋到了脑袋,呛得死去活来。
那处凹地深,小小的孩子脚下根本踩不实,伸着个胳膊爬不出,一挣还往下掉。
他整个人裹在雪里,奋力挣扎着,倒是没有冻僵。可雪也因此化开了些,浸着他露在外头的皮肤,又往衣服里渗,冻得要命。
他偏生还不愿意喊师父求救——自己没看稳掉进去的,要是还不能自己爬出来,岂不是太没用了?
他这一爬爬了大半天,等师父觉得“小崽子消停地太过了怕不是出事了”找出来,再等找到他,他已经把自己扒拉出来了半个身子。
小小的孩子半趴在旁边的实地上,喘着气攒力气,只等攒够了再往外爬。
“拉你出来?”
“不用!我自己能出来的!”
师父便就真的没拉,在他边上蹲着,看他歇够了,蹬着腿一点点爬出来。等他躺在地上傻笑着,才捞了shi淋淋的冰团子回去泡澡灌姜汤。
可惜姜汤并不管用,他当晚便烧了起来。
他烧得晕头转向,连自己是谁都快搞不清楚了,只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给他灌了药,一直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
他身上难受得直想哼哼,却又在那拍抚里觉得分外的安心。像被人暖融融的护在怀里,他什么都不用担忧,连阎王来了那个人都会帮他打回去。
温柔得不像师父。
薛逸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过来,还晕晕乎乎的,烧却已经退了大半。
师父撑着下巴靠在床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翻了个白眼:“你小子……”
后半句话还没骂出来,就被薛逸凑上去打断了。
孩子身上没剩多少力气了,却很努力地伸高了胳膊,揽住师父的脖子。
师父僵硬了片刻,俯下身配合着他的动作,有些别扭地“啧”了声。
孩子贴着他的面颊,轻轻地蹭了蹭,心说“师父你就嘴硬吧”。
薛逸思维还很迟缓,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师父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和他脸上没收敛干净的疲惫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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