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书搁在桌上,伸出左手看了看。
手心里被割了两道口子,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血沿着手臂流下去,把她袖上的白色栀子染得斑斑驳驳。
她把桌上的一个茶盏重重掷到地上,叫来怀微,让她去拿些金疮药和干净棉布过来。怀微看见她手上伤口,吓得赶紧跑着去了。
怀微很快拿来了药,帮她包扎好受伤的那只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也不好,是受了什么惊吓吗?”
陆愔儿好不容易不想刚才的事了,听怀微一问,她眼前又浮现起刚才那一幕。
她知道邹临祈府里有很多侍妾,也知道她一个替嫁的赝品,根本就没有难过的资格。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难过。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了一遭,热油烧灼着她,折磨着她。每次回想起邹临祈落在夏凝心身上的吻,她就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奔涌而出的苦涩,哑声道:“没事,不小心被热水溅到了,没拿稳茶盏,这才划了下。”
怀微没再说什么,收拾好桌上药品,端起被血染红了的银盆出去。
迎面碰见钱渔。钱渔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时间来找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可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怀微看出他有心事,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钱渔眼里红了一片,哽咽道:“我哥哥,他在外面打死了人,被衙门抓了去……”
“什么?”
怀微知道钱渔自小就没了爹娘,是被他哥哥一手抚养长大的。若真是他哥哥出了事,那他怎能好受。
她忙握了他的手,说道:“你先别急,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还能有办法呢?”
钱渔刚才还忍着,现在一有人安慰,忍不住掉了眼泪,憋着哭腔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知道哥哥打死的那人是尚书郎钟演的儿子,钟演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已将我哥哥下了大狱,这次哥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怀微道:“你兄长人品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他生性纯良,平日里被旁人欺负都一声不吭地,无缘无故,怎么会打死人呢?”
钱渔抽抽噎噎道:“我也实在不知。哥哥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如今还没享上福,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他红着眼睛看怀微,说道:“你能不能求求王妃,王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只要他一声令下,府尹衙门一定能好好查查这件案子,不会让我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怀微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就去求王妃,无论如何,也会先把你哥哥的性命保住。”
她又安慰了钱渔几句,进屋找到陆愔儿,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愔儿是假冒的丞相女儿,根本无法去替钱渔求情,不免心虚起来,想了想道:“钱楷为什么会打死钟演儿子?”
怀微急道:“这个还不知道,现在钱楷在大理寺里关着,钱渔没办法见他。”
陆愔儿只能道:“我会给父亲修书,让他多去关照的。”
怀微给她跪了下去:“多谢王妃。”
“快起来,”陆愔儿把她扶起,又道:“只是钱楷打死了人命,父亲到底能不能帮他,我也不能确定。”
怀微道:“王妃只要愿意帮这个忙,奴婢跟钱渔就已是十分感激了。”
陆愔儿低下头,看向自己伤了的那只手。
钟演此人她倒是听说过,是个颇有才名的人,醉后写出的几篇文章曾在京城里广为传颂。他跟刘丞一向走得很近,好几次刘丞被人弹劾,都是他略施小计帮刘丞逃了过去。两个人分明就是沆瀣一气,同属五王一党,刘丞不可能会帮着外人跟钟演作对。
陆愔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怀微,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厨房做了几道小菜,放进食盒里,准备拿去揖墨轩。
不管她心里有多不愿意见他,现在也只能暂时忍下屈辱,做小伏低去求他帮忙。
香扇正在院里教训一个小丫鬟,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唾沫星子快把人淹死。陆愔儿路过看见,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香扇把手里的衣裳给她看:“她把我衣裳洗坏了!这件可贵着呢,也不知她怎么就这么大力气,简直跟牛一样,给我洗烂了!”
“不就是一件衣裳,也值得你说。回头我再赏你两件就好。”陆愔儿转身,对那小丫鬟道:“你回去吧。”
香扇不服:“可是……”
“你再理论下去,旁人只道咱们丞相府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为了件衣裳都值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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