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便明知道从前无有这样的先例, 也还是按懿旨所说为曹盈筑了小屋子。
这样一来,若曹盈想, 随时都可以用祭拜的理由入宫, 也不用再为难寻住处。
象征性远远大过实用性。
毕竟她若真想寻地方住,卫子夫或是王太后那里舒适的地方更多,她只借住一晚也简单。
曹盈悲戚地想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实际上晓得自己是有意问政的, 但却也顺着自己的意思, 全了自己的愿望。
当作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生辰礼。
这让曹盈心中羞愧,又因着感伤太皇太后仙逝大病一场伤了根基,重新需得被调养, 并没有总往宫中去。
三年来,大部分消息都是出宫看望她的霍去病和母亲来给她说的。
只是两人来告与她听的也不会是坏消息,往往都只是拿些趣事儿喜事儿哄她高兴。
她也不好辜负他们的心意, 虽然更想知道如今朝上有什么变化,但是也认真听两人与自己说笑嘻嘻。
好在戴雪听了她的话,会将一些不那么令人欢喜的消息报给她听,也让曹盈摸着了不少事。
譬如卫子夫生下的第二胎女儿后再次有孕,结果竟是于不久前又生下第三女,让宫中稍有失望,民间也再兴流言之类的。
刘彻是否能有后代这件事已经是无需担心的了,只是如今有一个说法:若当今皇帝后代尽是女儿家,难不成往后大统也交女儿承啊?
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流言激怒了刘彻,下令在京中严查了好一阵。
“小姐你是不知道,前阵查得严的时候,即便是咱们侯府上都有几个平日里碎嘴的姐姐被唤了去,被吓了一通,回来后抖得跟鹌鹑似的。”
戴雪颇有些心有余悸,因她也是个话多的,和这些常闲聊的侍女们来往密切。
如果不是因着她年纪小,又是被安排服侍曹盈的,怕是她也要被逮了去问话。
“有这么严重吗?”这一节曹盈没有什么印象,她倒确实记着前世里卫子夫似乎是生下了三个女儿后,才让自己多了个表弟的。
也就是说,等卫子夫再度怀孕,应就能诞下麟儿了吧。
“老严重了!陛下这回似乎动了真怒的,一些大臣家中因确有管不住嘴的仆从,或是为了表忠,查的人还没来,就打死了十好几个呢。”
戴雪压低声音,见周遭无人,又神秘兮兮向曹盈道:“我听说尤其是宰相府上,就为了表示对陛下的衷心,打杀了三个仆佣。”
曹盈早听母亲说是自家外舅公田蚡已经当上了宰相,许多儒家门客欲仰仗他,都投奔到了他的门下。
如今这天下若说谁最得势,那必然人人都会答是田蚡了。
因为他有王太后的支持,如今官员任命基本全捏在了他的手里,自然人人都有求于他。
只是曹盈并没有完全信了戴雪对田蚡的这番说辞,靠打杀仆人根本就表不了忠,只会显出心虚。
她的外舅公不应是这种糊涂人——除非他杀的人是必须得死的。
曹盈想到如今仍借宿在田蚡家中的表姐刘陵,曹盈对自己这个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
太皇太后已逝,刘陵仍不肯离开长安,便说明淮南王刘安那边仍然惦念着有日能承大统。
自己虽然已经给外舅公支招削弱刘陵的影响力了,但她这位表姐刘陵看着可不像是个安分的人。
怕不是太皇太后逝去后,她就失了恐惧心,如今又想着借刘彻连生三女的事来发挥,搅乱朝政。
曹盈越想越觉着这样才说得通田蚡为何先一步将三个奴仆打死,因事情确就是这三人传的。
甚而她都觉得那些跟风打杀仆从的,怕不是也是听信了田蚡的话,让田蚡混在其中能不那么明显。
曹盈习惯性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推着,忽惊觉自己是在以最坏的看法去想自家外舅公,连忙自己打住了。
她并不认为已走到顶点的田蚡会想不开来反刘彻,她只是忧心田蚡如今怎的还需为刘陵圆场。
他到底是怎样的把柄被刘陵给捏住了?
曹盈正思索着呢,平阳公主就已经欢喜入室来看她了。
她身形都还没完全进入室中,就已经乐着向曹盈道:“盈盈,舅舅说你如今身子弱下去,怕是需得好生补补,着人送了不少补品来呢。”
平阳侯府自然是不缺那几份补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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