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决定,除了姑娘们在家编的席,按谁编谁得钱的老办法外,场院里编席的妇女们,每个人都单独得一张席钱。夏菊花是这么说的:
“这次大家个个起早摸黑的编席,那工夫如果在家自己悄悄编的话,咋也能编出一张席来。家里有闺女的听上去占了点便宜,没闺女的分一张席钱去县城也能多少买点儿东西。”
自己家里没交上席,竟然还能得一张席钱,妇女们恨不得把夏菊花抬起来,往天上扔两下:她们咋这么命好,摊上一个一心替社员着想的队长呢。
下回,下回不管生产队有啥事儿,她们还得象这回一样,好好干完,因为队长一定不会亏待了她们。
跟妇女们兴高采烈不同,听到消息的男人们,一个个看向夏菊花的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和哀怨:队长,难道只有妇女们是你的社员,我们这些漏粉儿的男人就不是吗?
我们也漏了快两个月的粉儿了,妇女们编席好歹还能坐着,我们连坐着的空儿都没有。
夏菊花只好去看已经搬到生产队院里的两个绞浆机,男人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敢再用那种眼神看夏菊花了。
陈秋生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队长,要是我们粉条漏完了,是不是也给我们放一天假,让我们也去县里逛逛?”
夏菊花没有意见,男人们恨不得把陈秋生捶死:你见过哪些大老爷们,成群结队的到县城里闲逛,不怕人家把你当成盲流抓起来?
再说,妇女们逛街手里有编席钱,男人们难道一人抓一把粉条子去逛街吗?!
不管男人们心里有多少草泥马奔腾而过,夏菊花还是带着妇女们开开心心的坐着薛技术员开的拖拉机,向着县城而去。
这一次不止场院里的妇女们来了一半,有闺女的也把自家闺女给带上了。虽然大冷开坐在连个遮挡都没有的拖拉机斗里,能把人给冻成冰棍,架不住大家心里热火呀。
“队长,你今天要买点儿啥?”赵仙枝是不会让别人比她坐得更靠近夏菊花的,问起话来很方便。
“年都过了,也想不出有啥要买的。”夏菊花实话实说,拉了拉自己厚厚的军大衣。
这件大衣是薛技术员硬要卖给她的,要是夏菊花不买的话,他就不肯继续吃刘家的饭。明知道薛技术员要借这件军大衣还自己的人情,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件御寒的大衣,夏菊花就不客气的买下了。
全新的军大衣,薛技术员只收了十五块钱,可把刘志全和刘志双羡慕坏了。好在这俩现在心里的数,没一个敢开口问薛技术员还有没有军大衣卖的,要不一定会被亲娘拍飞。
赵仙枝也羡慕的看着夏菊花的军大衣:“要是供销社有这样的大衣,我也给李常旺买一件。”
看吧,这就是农村妇女朴素的感情,有了好东西她们头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男人,等男人武装起来了,又想到孩子,最后才想到自己。
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仙枝,顺便把脸往大衣领子里埋了埋,倒把赵仙枝笑的不好意思,一路上没再跟夏菊花说一句话。
“夏队长,我去县农机站找个人,过三小时再来门口接你们。”薛技术员把拖拉机停到县供销社门口,也不熄火,等妇女们嘻嘻哈哈都下了车,告诉夏菊花他来接人的时间。
夏菊花本想请薛技术员在县城吃点儿好的,听说他去找人,忙问:“你去找谁,关系好不。要是关系不好的话,中午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吧。”
自然关心的话语,不止不让人觉得聒噪,反而令薛技术员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脸上不觉现出笑容:“是我大学时的师兄,人挺好的,早就让我来找他,我一直没时间。正好今天有空儿,可以和他好好说说话。”
大学的师兄?夏菊花真不知道薛技术员还是一个大学生,看他的目光肃然起敬。这是夏菊花上辈子,经历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洗礼人的本能反应。
可在这个知识分子成了臭老九的年代,薛技术员已经多年没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了。这是对有学问人发自内心尊重的眼神,是对知识的尊重。
一个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的农村妇女,发自内心的尊重知识,可能吗?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感受到,薛技术员会告诉你不可能。偏偏一切发生在他眼前,他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相信知识的力量,哪个农村妇女会抱着缥缈的希望,直接跑到农机站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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